马小雅,你又到底该是个怎样的女人?
那样高的崖,摔不死你,那样重的伤,也只是瘸了一条腿,满身的鲜血,你都敢抽干,用它染红了树叶,飘出水中去求救……你怎么,就不能够再次畅开胸怀,接收一次我呢?
“马小雅,马小雅!早知如此,早知你这女人这么狠心,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鬼使神差的没有杀你,却又陪上了我自己……马小雅,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可怜我吗?”
“小雅……”
他含含糊糊,又声音凄楚最后呢喃一声,秦云峰终于因为醉酒过头,无力的倒了地上,片刻,便呼呼大睡,人事不醒。
马小雅怔怔立在当场,一时间,面色复杂,又轻然叹息。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可是,这整整半年时间过去,连她,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秦云峰又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
伸手摸摸脸,凹凸不平的起伏,像一只丑陋的蜈蚣,爬在了上面。
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多看一眼,秦云峰是啥了吧?
微微叹息,她向着倒地的秦云峰轻轻的道,“对不起。你的恩,我领,你的情,我也领,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话落,又轻轻看他半晌,抬脚走出去。
秦府,终究不是她的长留之地,她早晚还要离开这里。
心下带着惆怅,马小雅迈出了房门,步入了外面的鹅毛大雪之中。
原本早已醉酒的秦云峰,却忽然轻轻的睁了眼,一滴眼泪,悄然而落。
爱情,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是最无情的东西。
他爱了,却还未曾来得及开花结果,便又重重的谢了。
谢在这一场寒冬,谢在这一场瑞雪之中。
偏是那样圣洁,又让人不忍心去责怪。
雅儿,你真的……还是放不下他吗?
风雪飘出来,星星点点的白,便揉在这样的暗夜里,又分出了一丝诡异的寒。
白与黑的世界,其实很简单,越过那趟分界线,就再也由不得你自己。
黑便是白,白便是黑……固然都是冬,又何必分你我?
出了府,马小雅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狐裘氅衣―――自从死而复生之后,她的身体也渐渐不好了。
脸毁了,腿也废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瘸一拐的腿,给她的心灵,遭成了非常大的冲击,虽不至于自暴自弃,但也不愿再回六王府。
在她眼里看来,她尚且还是天女之身时,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就相差很大。尤其现在,她更是伤了残了,又岂能再配上得宫祈玉?
但不管配不配得上,她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人。
她如此想着,便再次拉了拉身上氅衣,慢慢瘸着腿,踏着雪,往前走。
她低着头,像个孩子一般,努力开心的数着自己脚下的雪窝窝:“一个,两个,三个……”
风呼呼起,人影憧憧。
“谁?!”
她猛然一顿,警惕的抬起头来,落雪的天京城,其实很美。
尤其是这夜里,不止有晶莹的落雪,更有一盏盏的灯笼挂着,迎着夜风晃动,渐渐便数不清有多少。
一个个子高挑,又眉眼雅致,精美如玉的男人,正站在她不远处的灯光下,细细的看着她。
久违的熟悉,久违的冲动,让马小雅心里,瞬间就翻动不已,可她想到自己眼下的现状,很快又冷静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放低了声音,故意沙哑的说着,一瘸一拐的腿,也毫不掩饰的走到他的身前,停下。
以现在的这副尊容,他,应该认不出自己。
于是,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眼角的余光,再多看他一点,再多一点,多一点……
曾经多少风花雪月的情调,其实,都不足以弥补人生的最痛。
如果有可能,马小雅宁愿自己从前的从前,从来都不是天女,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她这里默默想着,灯光下的男人,已经从朦胧的晕光下出来,走到她面前,距离三尺之遥的地方,却是淡淡的问,“你是谁?你可认得马小雅?”
她身上的气息,与他记忆中的丫头,一模一样。
可是她这个人,却完全不是丫头。
丫头不会瘸一根腿,丫头也不会见了他,一副陌生人的样―――宫祈玉只知道,曾经一路跟着丫头,跟往云州府的秦云峰回来了。
他不止回来了,还随身带回了一个女人。
他潜意识中觉得,这个女人,一定会与雅儿有关系。
所以,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