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说“血腥”,但没敢说出口,“那不还是俄罗斯人吗?”
“不,不,俄罗斯是个民族,就像乌克兰人一样。你应该说我是俄国人!就像你们中国的汉族和回族一样,都叫中国人!”屠夫教我如何用俄语分清这两个含义不同的概念。我的俄语很差,如果对方说得慢一点儿、标准一点儿,我还能听得懂,要是带点儿方言,就有点儿悬了。
“噢。”我点点头,努力地卷起舌头跟他学俄语。这边快刀也终于打着火,发动了车子。车子在摇摇晃晃中开向住处,看着路边不断飞退的俄罗斯特色的尖顶房子和大柱子,从房子高度就能感觉出俄国人的高大。
车子在结冰且不平的路面飞驰,车体不停地倾斜摇晃,车中的人不断地撞在一起。还没走出三公里,医生就急了:“难道这破车没有ABS防抱死系统吗?”
“连安全气囊都没有,你还能奢望什么?”快刀愉快地笑道。
“什么破车!”医生从屠夫身上爬起来,骂道,“为什么不弄几辆能开的?”
“这可是公费的,难道你想买几辆车长住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国家?”快刀一脸不以为然。
“我恨公费!”医生一脸难受,“公费的总是最差的!”
“下回打仗,你开你的M1114(轻装甲悍马)去。”队长坐在前面笑道。
“那要公费给我运输才行!”医生刚才还恨公费呢,现在又非要不可。一群人都哄笑起来,连我都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两个小时后,车终于到站了,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因为腿脚酸软无力,大家全部咒骂不停。
“我以后绝不买俄国车!”连骑士都抱怨出声,“这车最少落后了十年。”
“没让你步行走过来就不错了!”屠夫听到他们一直批评俄国产的车,有点儿生气了。
“哈哈,有人爱国情绪高涨,不高兴了。”一群人开始起哄。
“我他妈的就是讨厌俄国车,你能把我怎么样?”
“哈哈!”
“对啊,有本事,你打我们呀!”场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你们这群杂种!”屠夫面对如此多的挑衅,只能无可奈何地笑骂了两句。
看着面前这座尖顶高门楼、样子有点儿像教堂的建筑,我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安排我们住教堂?可是等狼人他们推门出来的时候,轰鸣的乐声像洪水一样喷涌而出。后面一群穿着比基尼的美女正跟着一群醉酒的雇佣兵纵情狂欢。
“呵呵,快来看呀。是狼群!呵呵,是屠夫!”其中一个不认识的雇佣兵指着屠夫大叫着,“你小子还敢回来?格罗兹尼的狗都想咬你一口!”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看来屠夫在俄国凶名昭著,连边上的妓女都吃惊地捂住了嘴。
“刑天,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归队,怎么回事?在家过得不如意?这么快就想来送死?”狼人和大熊一边一个搭着我的肩,一嘴酒气地开我的玩笑。
“是啊,我想死,可子弹总是不肯光顾我。”熟悉的混乱气氛使我稍稍有了点儿精神,我勉强笑了笑。
“是吗?那要小心我在背后送你一发免费的!不用谢!”狼人使劲儿地拍打着我的头,搂着我进入了混乱的迪斯科夜总会。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包间内,包间的一面墙和脚下都是单面透光的玻璃,可以看到下面舞池中扭动的人群,还能听见震耳的音乐。
“欢迎,欢迎。”胡克那个大肚子带着一群惹火的舞娘走了过来,“狼群可是千金难请的客人呀!嘿,刑天!”胡克挨个儿打过招呼后,对边上半裸的女人们说道,“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婊子们!要好好招待我的贵宾!”
“看我们的!”一群女人尖叫着冲向我们。除了小猫和美女,每个人都搂着一个女人。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坐进了我的怀里,浓烈的香水味冲入鼻子,让我不由得一皱眉。边上狼人怀里的女人被美女一脚踢飞,大家看得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个女人不甘心地站起来想争风吃醋一番,结果看到美女拔出军刀时兴奋的眼神,又吓得坐了回去。
时间在疯狂的欢闹中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深夜。我接过快慢机倒给我的酒,一饮而尽,举起杯子示意他再来一杯。快慢机微笑着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和我碰杯,说道:“没有找到平静?”
“所以我在这里。”我抢过酒瓶,对着嘴准备吹一瓶,在此之前我先顿了一下,问边上的队长:“明天出任务吗?”
“没有。”队长赞赏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对着酒瓶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趁着酒劲儿一把扛起了身边“喷香”的女人冲进了旁边的房间……等到第二天醒来时,看着身边陌生的女人和满地的呕吐物,想起昨天晚上,我按住一个陌生的女人,和她就像两只动物一样地交媾,我胃里就是一阵翻滚。刚想下床去洗手间,便惊动了身边的女人。
她睁开眼,像蛇一样缠了过来,咬着我的耳朵呻吟道:“昨天晚上你可真棒,原来中国人也可以这么猛的。要不要再来一次?”
看着这个女人化开的唇膏染成的血盆大口,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她,冲入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开始有点儿想念不爱化妆的Redback。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儿冲了个澡,干净的军装就放在换洗架上。等我走出浴室的时候,床上的女人看到我已经穿戴整齐,便无奈地捂着脸躺回床上。
我扔下200美元,走出房间,迎面正碰上恶魔搂着一个女人从对面房间出来。那家伙看到我就眉开眼笑,我一看就知道他准没好话。
“我要向Redback告状,让她扒你的皮!”恶魔一脸的幸灾乐祸。
“随便,她又不是我老婆。”我摇摇头,一脸不在乎。
“真冷酷!无情的家伙。”恶魔又啧啧有声地替Redback惋惜起来。
“得了吧,不要装好人了。我们怎么会住到这个地方?不是军方让我们来的吗?”我支开恶魔身边的女人,把他拉到吧台边上,向酒保要了两杯酒。现在是清晨,整个夜总会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是呀,只是胡克盛情邀请我们住在这里,他还是联系人。依我看,他是有什么事想求我们。不过,这样也好,你不会喜欢现在的俄国军警的,简直是一群小偷和强盗。”恶魔一口干了杯中的伏特加,说道。
“那菲律宾的任务呢?”我记得菲律宾的合约有一年,怎么才三个多月就结束了?
“美国军方介入,现在由他们给菲律宾训练反恐部队了。菲律宾方面惹不起美国人,就和我们终止了合同,赔了我们点儿钱。”恶魔有点儿不服气地说道,“美国军方派来的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抢生意!也只有菲律宾的白痴才会相信他们能训练出好兵。”
“呵呵,”我冷笑道,“他妈的!那又如何,生意不还是给抢去了?”
“我们怎么能抢过美国政府?不过,狼群还能少得了生意?这不,刚解约,俄国佬就来找我们了。”恶魔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说这个了,什么时候出发?”我看过任务简报,大致就是说第二次那赫乔之战又死伤数千俄军,军方有点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想借雇佣兵来减少死伤数字。而且,那赫乔叛军中也有很多外国雇佣兵介入,所以想“以毒攻毒”,让我们到南部山区去剿匪。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听说那边伤亡惨重。呵呵,那赫乔人都是疯子!”恶魔兴高采烈地骂道。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我真是好奇,疯子怎么会让他这么高兴。
“你喜欢疯子?”
“不,不,你应该知道那赫乔人和哥萨克人本来就好斗,无论在什么年代,这两个种族的人都是最优秀的战士。我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拿着AK乱射的童子军,是真正的正牌军。这难道不让你兴奋吗?”恶魔脸上的兴奋原来是因为这个,妈的!
“如果他们都和屠夫一样,那你就没心情偷笑了!”想想屠夫的狠辣,我自己都有点儿害怕。
“呵呵,屠夫不一样。那小子就不是军人!”恶魔很了解屠夫。
“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有点儿好奇地问。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屠夫光着膀子搭条毛巾从背后走了过来。
我回头一看,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挺八婆似的。
“想知道?跟我们去冲个凉。”屠夫后面跟着大熊和狼人,一群人都光着膀子,只穿着裤子。
“什么?冲什么?”我被大熊和狼人架到了夜总会后院,那里有个老式的抽水池,很奇怪,这么冷的天竟然没有冻住。
看着一群人站到院中脱得赤条条的,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要在这里洗凉水澡!
“你们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在零下23℃的低温下冲凉水澡!”我尖叫道。
“刑天,你没有到过这么冷的地方吧?那样的话在作战的时候就会很不适应。而我们又没那么多时间去调节,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队长和骑士一群人也赤条条地只围了条毛巾就走了出来,“就是把你扔进更残酷的环境,那样回到正常环境时就会觉得好受多了!”
“下地狱去吧!”狼人和大熊把我举起来,像扔包裹一样扔向水池。
“我×……”来不及反抗,只能拖着长长的叫骂声飞向水池。
“咚”一声,冰冷刺骨的冷水冲进了衣领,像万根钢针一样扎进毛孔。一下子我就从脚底凉到脑仁,全身的肌肉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比冷水更迅速地带走我身上的热量,没半分钟身上的皮肤就开始冷得发麻。
“F……F……F……uck!”我冷得连话都说不顺了。我飞快地脱掉身上的湿衣服,西伯利亚的寒风吹到身上,像刀割一样。我跳出水池,就想冲回屋里,结果被一群人给堵住了。“哗!哗!”几桶冷水浇到头上,我头皮上都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这群浑蛋!”我操起地上的木桶奋起反击。一群壮汉脱得赤条条的,在院里打起了水仗。住在边上楼屋的数十舞娘,都打开窗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不时地有嬉笑声传来。
在寒风中冲了一个小时的凉水后,连原本如刀般的冷风都变得温暖起来。一群人冒着热气站在庭院中,要不是地方不对,还以为是跑到土耳其浴室了。
把最后一桶凉水从头上淋下,我现在反而有点儿发热的感觉,很奇妙!
看着边上一群人光着屁股,对楼上围观的舞娘不知羞耻地乱摆造型,我无奈地拾起衣服,走进了室内,一进屋便被暖气蒸出了汗。换上干净的军装,一群人吃过丰盛的早餐,又坐上那令人难受的拉达车,颠簸了半天跑到一栋政府大楼里,下了车,冷风还是让我一缩脖子。
“没事,再洗几天凉水澡就好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先锋很有经验地说,“这该死的国家,真他妈的冷!”
“呵呵!”大家哄笑着勾肩搭背地走进了阴森森的大楼,刚进大厅就看见血腥妖精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俄国就像地狱!”血腥妖精中一个长得特瘦的家伙向我们挥了挥手,喊道。我认识他,他叫特利斯,是个很会化妆的家伙,人称“千面妖”。要不是在厕所见过这家伙的老二,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个女人。血腥妖精的人都特奇怪,男不男、女不女的。
“你们是哪一块?”队长和他们的头握握手,交谈起来。
“市区,听说有不少家伙都潜伏在格罗兹尼。”
“你们真好运,有酒有肉,还有女人!酒多误事,好在你们不喜欢女人,不是吗?”我们几个路过他们身边时,恶魔忍不住调侃他们。
“我喜欢你们的屁股!”对面十来个人一齐竖起中指。我冷笑了一声,拉低衣领露出脖子上的刀疤。屠夫从后面伸出手,用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下。两群人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擦肩而过。
坐在高大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上校军官和他背后满头纱布的少尉,我感觉山里的战事确实和报道的差不多。
“先生们,”上校军官指着幻灯片上的地图说道,“前几天,也就是3月初,那赫乔武装在南部山区的最后一个堡垒萨伊市被攻破,被我们干掉了约1000人。但那赫乔武装的头目格拉耶夫带着剩下的近2000人突破了包围,沿阿尔贡峡谷北下,突袭并占领了公意村。这家伙是最著名的那赫乔战地指挥官之一。1992-1993年参加了阿布哈兹武装冲突,1995年12月14日参加了抢占乌鲁斯-马尔丹的战斗,曾指挥了1996年3月6-8日进攻格罗兹尼的行动,1997年成为所谓的‘伊奇克里亚共和国’的‘副总理’,1998年1月起被任命为‘国防部长’,1999年6月14日开始领导沙里阿茨克近卫军……”
“同志。”边上的狼人举起了手。
“什么事,少校?”
“这些我们都知道。能说点儿现在用得着的吗?”狼人有点儿不耐烦了。
“那就让卡路耶夫少尉来介绍一下吧!”上校军官尴尬地向站得笔直的少尉挥了挥手。
“是的,长官。”少尉换了张公意村的平面图,说道,“公意村位于那赫乔南部,距阿尔贡峡谷四公里,这是格拉耶夫的故乡,他的妻子、母亲和两个妹妹都住在这个村庄。这个村庄只有不到100户人家,在第一次那赫乔战争时就修建过许多防卫工事,房屋相互连接形成一个整体,四通八达,就像一个大堡垒。而且地下有很多暗道,通过这些暗道他们可以绕到任何地方。我们已经把他们包围了,他们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我们组织过多次进攻,都被对方绕到背后的偷袭给打退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伤亡人数已经有三位数了。而且对方有很多狙击手——专业的狙击手,据情报说是来自外国的雇佣军。”
“哪支雇佣军?”队长问道。
“说不清楚,太多了!那赫乔匪军雇佣的部队太多,现在都被打散混在一起,说不清是哪一支了。”上校军官在一旁补充道。
“他们有重武器吗?”
“俄罗斯弗拉基米洛夫KPV14.5毫米高射机枪和KPVT 14.5毫米大口径坦克机枪,RPG 27、苍蝇等一系列火箭筒,100毫米迫击炮,自动榴弹发射器,反坦克导弹、毒刺防空导弹等武器。”少尉挠了挠头上的纱布,无奈地说道。
“嘘!”恶魔吹了声口哨,说道,“他们东西够全的!毒刺哪儿买的?阿富汗吗?”
“事实上,在第一次那赫乔战争爆发前,那赫乔地方政府曾以地方治安需要为由向中央要武器。俄罗斯政府为笼络那赫乔上层人物,当时的国防部长签署命令,让驻军拨武器给那赫乔当局,使得格拉耶夫在武装叛乱前夕已拥有武装分子1.3万人、坦克和装甲车近百辆、野战炮100门、反坦克兵器600件、防空兵器200件、弹药30车皮、枪械4万件。打完仗后,我们清缴的武器还不够这其中的五成。”上校又补充道,“他们还向世界各地的武器商买了大量武器,有时候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手里有什么!”
“你们已经包围了那里,那还让我们来干什么?”屠夫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事。
“你也听到了,对方有大量专业的雇佣兵,我们伤亡很重。事实上,我们围困他们的人马并不多,如果调大队人马去打仗,就有可能被他们突围。而且,有情报说,阿卜·瓦立德将要带领他手下的大队人马去援救格拉耶夫。我们时间紧急,从别的战线又调不出人手,所以,想让你们配合俄罗斯安全局特种兵中心的人马一起突入。”
“就是说,让你们的大兵哥站在远处给我们压阵,让我们上前拼命?”恶魔说话总是很戗人。
“事实上,就是这个意思!”上校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喜欢!”屠夫搓着手说道。看起来是想大开杀戒。
“伊万先生,如果没有必要,不要多杀人,因为这一次有西方的记者随军,如果被他们拍下什么不美好的东西,会对我们很不利。”上校焦急地劝说屠夫,看来,上次屠夫给大家的印象很深。
“记者?记者他妈的到这儿干什么?我恨记者。”精英扭过头对我说,“不要被记者拍到脸,不然后患无穷。”我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队长问道。
“明天上午十点!等晨雾散了就进山。但到了山深处你们要自己前进,因为山中散兵太多,手中都有防空武器,我们已经有数架飞机被击落了,不能再冒险了。”上校还挺急。
“我们要走多远?”队长用GPS调出俄军提供的标有军事坐标的电子地图。
“大约25公里的山路!”上校指着一条山路说道,“这里和这里太危险了!”
“好的。明天见吧!”在GPS上做好标记后,队长站起来和上校握握手,带着我们走出了会议室。
“回去早早休息,今天晚上不许泡妞,不许喝酒。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打烂他的屁股!”队长安排完毕就去看机场了。
“没问题!”一群人没废话,坐着车就回夜总会了。到了三楼,所有人都去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我拿着自己的GPS又重新调整检查了一遍,发现装备里有几个很奇怪的东西,一个是厚得吓人的袜子,还有一条奇怪的布条。
我拎着这两样奇怪的东西走进快慢机的房间:“这是什么东西?老娘们儿的裹脚布?”
“是的,就是裹脚布。”快慢机正在准备弹药,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就笑了。
“我们要这玩意儿干什么?”我奇怪,袜子已经够厚了,还要这东西干什么?
“我告诉你,这里是零下23℃,可是到了山里就有可能到零下32℃,而你不能穿成油桶去打仗,所以,要用这个来防冻。我来教教你怎么用这东西,这东西的绑法还很有讲究,不然不仅起不了保护作用,还会影响行动。”快慢机拿出他的布带,开始教我怎么用。
“我们为什么不让天才给我们做个不怕冻而又薄的袜子?”我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学会怎样把这长布条绑到脚上,感觉有点儿像八路军打仗时用的绑腿。
“让天才给我们做袜子?”快慢机笑了,“你给他打电话,我听结果!”
“没问题!”我甩了甩有点儿发麻的脚丫,“做出来,你不要用!”
“就你的事多,做出来也赶不上这次行动了!”快慢机不搭理我了。
晚上我又洗了个刺激的凉水澡,早早躺在床上,掏出包有母亲头发的手帕,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在母亲气息的伴随下,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后一个凉水澡保证了好心情。我坐车来到了机场,下了车,从后车厢拿出枪和装备,两队穿着绿军装的俄罗斯军人已经列队站在机场上等着了。我扛着枪走进机场,看着有些破败的停机坪,真是感叹强大的帝国已经衰败了!
200人分坐三架武装直升机直奔阿尔贡峡谷。从窗口看向后面那架装有150人的米-26重型运输机,我不禁好奇地问队长:“队长,为什么那些人不和我们一样坐米-17?米-26不是运货的吗?怎么用来运人?”
“估计是图省事吧!米-26装人多,米-17装人少,200多人最少要六架才能装下,你看一架米-26挤挤就全装下了。”队长嘴上虽这样说,但脸上颇不以为然。
“省事?”我一愣,这不是拿士兵的生死开玩笑嘛!迟早要出事。
看着机舱内的21个人,这一次,我们来的人并不很多。不过,有几个不太熟悉的面孔,像“水鬼”哥顿、“雪狗”纳什、归队的“梅毒”贾克尔,都是常跟着骑士出任务,不太熟悉。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知飞到哪儿了,突然看见下面的山林中冲出一发带着浓烟尾巴的火箭弹,看那慢得叫人恶心的速度就知道它是RPG-7火箭弹。紧接着就是一阵稀疏的枪声,火箭弹是飞向后面的米-26的,不过被米-26一个侧倾躲过了,但机身上还是被子弹打得直冒火星。同时,我边上的机窗外也是一阵“咔咔”响,像沙子刮过车窗的声音。
“我们不能再前进了,”机师在广播中说道,“再向前,被击落的可能性太大了!”他话音还没落,一发火箭弹又拖着尾巴冲出了丛林。
“我们下去!”队长向机师做了个下降的手势,边上的另一架米-17便冲了下去。充当护航的武装直升机对有嫌疑的地带开始用S-557毫米火箭炮进行轰炸,而我们坐的直升机也在空中盘旋着,先让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米-26降落。
100多名俄罗斯士兵一冲出飞机就建立了防线,从窗口向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米-26里面都是血迹,地板上躺着不少人。这就是坐防弹性比较差的运货飞机的结果。
我们的飞机在米-26升空后第二个降落,其实飞机尾部的后门一开,还没落地,我们就已经全冲出飞机了。
跳进20厘米深的积雪内,一阵山风吹来,我就明白什么叫“山高100米,多穿一层衣”了,这里真他妈的冷!扯紧身上的雪地伪装衣,抱紧涂成白色的GPS,跪在雪地里建立第二道防线后,第三架米-17才降落。
我深吸了一口刺骨的冷空气,感觉身心变得像坚冰一样进入了战斗状态。我端起狙击枪向人影闪动的丛林中观察起来,2300米外,十几道黑影正沿着山势向北逃窜。
所有人都落了地。等三架飞机飞完后,我们才收缩队形编成两队,校正坐标,向激战中的公意村开进。
听着脚下积雪被压实的嘎吱声,我们两队人马艰难地向山谷深处的公意村走去。狼群和安全局特种兵中心的20人在第一队,俄军第42师的100多人组成第二队跟在我们后面。
今天是3月14号,公意村战争已经开始一周了,希望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结束。
看着边上鼻子冻得像要滴血似的俄国人,我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装备:斯捷奇金APS冲锋手枪、L96A1(AWP或G22)狙击步枪、SVU战术步枪、加挂战术配件的AK-74和AK-74U短突击步枪、RPK-74N轻机枪、6H-30榴弹发射器、RPG-18和RPG-7V火箭筒。
“你们不是一般的特种部队吧?”我问边上一个刚才聊过两句的大胡子。其实我是非常肯定的,因为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是俄国常备武器中最先进、最好的!相比之下,42师的大兵像拾破烂的乞丐。
旁边听到我说话的人都惊奇地扭过头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怎么了?”我看见连屠夫都满脸诧异地看着我,有点儿纳闷儿了,“怎么回事?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不知道什么叫俄罗斯安全局特种兵中心吗?”叫多拉夫的大胡子一张大圆脸笑得都快挤成包子了。
“不知道!”我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
“听说过信号旗吗?”一个拿SVDK狙击枪的家伙,拉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盾形文身。
“听说过。”
“那阿尔法呢?”另一个抱着轻机枪的家伙一脸讥笑地问道。
“听说过,那不都是反恐部队吗?不是被叶利钦解散了吗?”我在报纸上看过这个消息后,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两支部队了。
20多人的小队听到我的话,脸上都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情,很多人骂了起来。我对俄语中骂人的部分掌握得不好,听不懂他们骂什么。
“阿尔法和信号旗于1999年合并,组建成俄罗斯安全局特种兵中心,现在阿尔法叫A局、信号旗叫B局。”俄军带队的两个小队长中的一位向我解释道。
“那你们是哪个局?”没想到,身边这些看上去和普通士兵没有什么两样的家伙竟然是声名显赫的信号旗和阿尔法。
“两个局的都有。现在战事混乱,我们A局的人都出动了,出这次任务的只有7个人,所以把B局的兄弟调上来了。”那个队长挤了挤身边的大汉,笑道。
“怪不得呢,我说你们的装备怎么这么好。”我指了指他们手里的家伙,说道,“你们怎么不用俄国产的狙击枪?”
“我们国家的SVD狙击枪,过了400米就打不准了。所以,我们都用英国货!”一个狙击手抱着L96A1无奈地说道,“不过,我们还是没法儿和你们狼群比啊!看看你们手里的东西,PSG-1、MSG-90、G22、M24、TAC-50、M95,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枪你们都弄全了。”
“没事,等你退伍了,也可以加入雇佣兵啊。”我抚摩着冰冷的枪管,苦笑了一下。
“等我退役都40岁了,还能混几年啊?哈哈!”那个队长豪迈的笑声显示了他豁达的性格,“卡烈金·曾格聂夫!”他对我伸出了大手。
“呵呵,刑天!”握着他厚实的大手,我也笑了笑,不过笑声中透着凄凉。
一群人正说笑着前进时,从对面的山坡上冒出几个平民打扮的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架着枪看着他们。那群人中连男带女有十几人,大包小包的看起来像是逃难的,看到我们这些军人后,先是一惊,然后扭头就要跑。身后的俄军向天鸣了两枪,对着他们喊起话来。
有两个士兵端着枪追过去,可是还没跑上山头,就看见其中一个脚底踩出的雪坑中轰地一下冒出一阵烟火。那个士兵的小腿直接被炸飞了,他惨叫一声,身子一歪栽倒在雪中,可是刚一碰地就又被炸成两段飞了起来,破碎的肉块散落在旁边的雪地上,又引起一连串爆炸。
“雷区,别动!”队长和俄军带队的卡烈金一齐大叫道。一瞬间所有人都像石像一样僵住了。
“快慢机,放倒一个,别让他们跑了!”队长叫道。
乒的一声枪响,那群人中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被快慢机一枪放倒。边上的卡烈金大叫道:“再跑,就把你们全打死!”同时,背后的士兵也架好机枪对着峰线一阵扫射,切断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除了一个女人疯狂地扑到那个男人身上痛哭起来外,其他人都举起手站在原地不动了。这时才看清,他们中不少人手里都拿着AK突击步枪。
“过来!”卡烈金端着枪指着一个50多岁戴小帽子的男人大叫道,“不然打死你们!”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边上的家人,又看了一下架着的机枪,无奈地向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便七拐八拐地向我们走了过来。刚才跑上去的两个士兵一个被炸死了;另一个站在雪地里像个傻子一样,向脚下没过脚踝的雪地焦急地扫视却又不能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动地雷。
“沿这条路线上山的队伍不是已经走过了吗?怎么还有雷区?地图上也没有标呀!”恶魔不住地打量四周,可是身边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到。
“嗤!”先锋在空气中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PROM-1反步兵地雷。”
边上信号旗的带队惊讶地看了一眼先锋:“你怎么知道是‘鹦鹉’(PROM-1的外号)?”
“空气中都是液体炸药的味道,你没有闻到吗?”先锋指了指空中,说道。
边上狼群的人都开始学着在空中吸来吸去的,而俄军则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们。
不一会儿,那个男子七拐八绕地差30米就要走到我们面前了。
“站住!”卡烈金用枪示意他站住,“打开衣服!”
我莫明奇妙地看着卡烈金,一旁的战士解释道:“怕是人体炸弹!”
“噢!”我明白了。我没遇到过人体炸弹,还真想看看人体炸弹长什么样子。
那个男子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不一会儿就脱得只剩一件内衣了,瑟缩地抱着肩膀看着这边。零下30℃任谁脱光衣服都受不了。我都替他冷。
“好了,过来吧!”卡烈金又让他原地转了一圈,才开恩地让他穿衣过来。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他脸都冻紫了,即使穿好了衣服,也不停地打颤。
“你是哪儿的人?”卡烈金开始盘问那个人。而我则问先锋:“怎么没有人去探雷?”
“PROM-1反步兵地雷外面是塑料雷壳,雷体的下半部装有液体炸药,中间是延期保险装置和起爆系统,所以用金属控雷器也不好找。我们这类小队人马与其费劲儿排雷,还不如退回去绕路呢!”先锋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风雪覆盖的来时路,又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无路可退了!”
“这条路不是干净的吗?怎么又跑进雷区了?”看着后面像上了弦一样神经紧绷的士兵,我奇怪道。
“PROM-1是一种由直升机布撒的爆破型反步兵地雷,也可用240毫米迫击炮弹发射,发射距离12~15千米。估计就是用迫击炮布的雷。”先锋说道,“又快又有效。”
“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上山了!”队长看了一眼炸成两段的士兵尸身,说道,“可能是阿卜·瓦立德的‘圣战者’武装。”
“圣战者?没想到基地组织也参与进来了!”全能笑道。这家伙上次在刚果重伤,躺了快一年才下床,结果听说要来那赫乔,屁股上像长了疮一样,怎么也坐不住了,非要跟来。
精英提着他的M4靠了上来,而恶魔他们已经去替换那些外围警戒的大兵。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站一会儿就全身冰凉了,所以换班很勤!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卡烈金拿着枪走了回来,凑到队长跟前说道:“这里的雷区应该是前天才布的,现在大雪把所有的雷都埋住了,根本没有办法控测。这些人是从公意村下来的,这个家伙前两天上去接家人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布雷,所以知道布雷区域。我们可以让他带我们上去。”和队长说完后,他便对下面的士兵说:“没关系,你们可以活动一下,前面才是雷区,不过不要乱跑。上帝才知道有没有长翅膀的‘鹦鹉’乱飞。”
“靠!”一群都快被冻僵的士兵都舒了口气,开始活动腿脚,同时大声咒骂起来。
“他值得信赖吗?”所有人都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看到我们都有些犹豫的眼神,卡烈金无奈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军令要我们天黑前赶到公意村!就是蹚着雷,也要在天黑前赶到。”
整个狼群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对他的说法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好,我们走吧!”队长同意了。
卡烈金让那个男子的家属都下来,留下他一个人给我们带路。这时候队伍才又开始前进。有了这个人带路,我们绕起了大圈子,虽然多走了些路,但没有人触雷受伤,大家都觉得挺值的。
看着到处都一样的山林和雪地,我心里很平静,以前上战场还有种被迫的感觉,可是现在没有人逼我,屠夫所谓的“债务”我也用得来的本票还了。这一次走向战火,可以说完全是我自愿的。看着身边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军队,我又升起了好似在梦中的感觉,我从没想到我会选择放弃安定的家而投奔沙场。以前在厮杀的时候,我总觉得身边的血与火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不真实!仿佛只是在做梦,也许被一枪打中,我就会从梦中惊醒。
可是现在,自从我做出了重回战场的决定,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我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在奔赴战场,我有可能会被打死,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就连吹在脸上的风、枪口散发的金属味,都让我感到无比真实。我知道,梦醒了!
冒着风雪慢慢地走在雪地上,看着队长不住地张望带队的向导,我心中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走向一个陷阱。
“有点儿不对头!”快慢机放慢脚步,冷冷地说道。
“是啊!一定有什么不对!”其他人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靠!”最前面的先锋一枪托把带队的向导打倒在地,同时大叫道,“雷区!不要动!”
先锋的一声巨吼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了,原来整齐的踏雪声唰地消失了。所有人都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四周并没有人!大家漫无目的地搜索,明知道找不到什么,但陷入雷区的恐惧逼迫他们做出某种反应,以便分散注意力来掩饰紧张的情绪。
我端起瞄准镜跪在地上向四下打量,很快就明白先锋怎样发现雷区了。因为远处的树木根部有刚被炸过的痕迹,没了树皮包裹的躯干上还有点儿血迹,看样子是什么动物被地雷炸死了。
铺满积雪的地面上根本看不出藏在下面的地雷,潜藏的威胁像一只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老天哪!真他妈的好运气!一天进两次雷区?”扳机一把拉下头上的防风帽,露出棕黄的头发,在雪域丛林中格外显眼。说着,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向前面被打倒在地的带队男人走去。被他挤出队伍边线的人,脚刚踩入平整的雪面便像被电了一样弹了回来,瞪着眼冲着扳机的背影骂了起来。
“所有人都闭嘴,从现在起噪声管制!”俄国的军爷们在他们队长的一声巨吼后齐齐地闭上嘴。场面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透过人群,我能看到队伍前面扳机正在殴打那个老年人,隐约能听到他正在审问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进雷区。其实这不是废话嘛!人家恨你呗!我都懒得再探着脑袋看了,抱着枪把位置让给边上好奇的士兵,我自己走到了最危险的队伍边缘,看着雪发起呆来。可是声音还是任性地钻进我的耳中:“你们这群残忍的家伙,杀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们躲到山里,你们还不放过我们,又来洗劫整个村庄,炸毁了我们仅存的家。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那你先下地狱等我们吧!”扳机拉动枪栓就要打死那个老人。
“扳机!”队长站出来阻止了扳机,温和地向老人说道:“我们并不是来对付你们村民的,我们只是来对付那些匪徒的。你搞错了!能带我们走出这个雷区吗?”
“没有匪徒,你们就是匪徒!”老人激动地控诉着,“整个格罗兹尼都被炸平了,整条街区的人都被炸死了。格雷雅,我可怜的小孙女!我在弹坑旁只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她才三岁。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大雪覆盖了来时的足迹,你们出不去了!哈哈!哈哈哈!”
老人那扭曲的尖叫声如同刺骨的寒风,在每个人的心底吹结出一层坚冰,冻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正在队长阻挡扳机再一次抡枪殴打老人时,那个老人突然一下子从地面上弹跳而起,顺着侧面的山坡向下疯狂地奔去,因为怕触雷,所有人都不敢去追他。
“快慢机!”“尼索夫!”队长和卡烈金同时喊出了各自队伍中的狙击手的名字,“腿部!”
快慢机刚架好枪瞄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轰的一声,前面洁白的雪地上爆开一朵巨大的火焰。老人奔出20多米后触雷了!巨大的冲击波将他瘦小的身体撕成了碎片,漫天的血雨落在雪面上,红白相衬刺目得吓人。我可以肯定,他是故意触雷的。
“妈的!”队长无奈地一甩手,“这下完了,唯一知道路的人也死了。我们只有退回去了,趁雪还没有把所有的足迹都掩埋。”
“不行!”卡烈金和另一位小队长听到队长的话,马上站了出来,“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军令要我们天黑前到达公意村,我们就一定要天黑前到达。”
“冒着踩雷的危险?”队长一听就有点儿急了,“我不会让我的兄弟们冒这种危险的!”
“我们不能退却,可以看出来,有人抄后面的路上了山,如果被他们从后面偷袭,我军一定伤亡惨重。如果被里外夹击,3000多人就有被全歼的危险。我们一定要上去!马上!”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卡烈金,现在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像盯杀父仇人一样盯着队长。
“操你妈的!不可能!”队长也急了,“你们上吧,我们要回去。”
“不行!你们一定要跟我们上去!”卡烈金扯着脖子叫道,完全忘了刚才他自己下的噪声管制令,“别忘了,我们付了钱的!”
“我……”队长一下被堵得没话说了。雇佣兵接了钱就要完成任务,如果中途变卦,就是没有信誉,会被所有人耻笑,再也不会有人找你谈生意了。
队长看了一眼前面散落在雪面上的碎肉块,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和骑士交换了个眼神,扭头张口说道:“我们拒绝和你们上去,我们仍会完成合约,但我们要换路上去……”
队长的话一出口,对面的俄国人就恼了,叫嚷着就要动武。
“队长,”先锋蹲在地上,拾起一块黑黑的碎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队长,这是O3M-3防步兵跳雷。”
“那如何?”队长扭头问道。
“这是铸铁的压发雷,用探雷器可以探出来。”先锋想了想,说道,“要人工布雷,所以不可能和ΠΦΜ-1混设。如果他们没有陶瓷雷的话,我想,我们可能开条路出来。”
“他们那赫乔没有陶瓷雷!”卡烈金身后的一位少尉军官一边拿出探雷器,一边说道,“我们在那赫乔两次战争中并没有发现陶瓷雷的先例。当时批军备的时候,也没有批给那赫乔这种最先进的地雷!我想,ΠΦΜ-1那种塑料雷也是他们攻下驻守那赫乔的军队时,从军火库中盗走的。现在没有ΠΦΜ-1的威胁,我有信心开出条路来。”
“不能再等了,开始排雷!”卡烈金对军官下了令,然后看着队长,一脸的鄙视,仿佛在说:“如果你们跑了,就是孬种!”
队长看了一眼满脸信心的先锋,犹豫了一下,妥协道:“先锋,你去帮忙。要小心!”
“是的,长官!”先锋也拿出随身的拆雷器,小心地向已经顺着老人奔逃路线走出几十米的军官走去。
自始至终我都漠不关心地站在队边上,仿佛他们的决定与我无关一样。快慢机抱着枪凑到我跟前,看了一眼我凄然的表情,说道:“我听说你在家的事了,没想到你被刺激成这个样子,连生死都不在乎了!”
听到“家”这个字眼时,我心头一痛,结满冰碴儿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挤在了一起。斜着眼瞥了一下快慢机,我冷冷地说道:“中国人最在意的就是伦理,我的所作所为在中国叫忤逆不孝,在古代是可以被处死的。即使在今天,也是被唾弃一生的罪名,而现在唾弃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你不会理解我的。”
“有道理,这就叫文化冲撞吧。”快慢机和我一样看着面前的雪地说道,“不过,相信我,你会从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看到我讥笑的眼神后,他又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补了一句,“绝对会的!”
跟着队伍缓慢地向前走着,我看了看边上面无表情的快慢机,左思右想弄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过没多久出现在远处的黑影,让我顾不得考虑这些问题了。
远处一阵枪声传来,耳中也随之传来队长的声音:“敌人!”
所有人马上向后退去把队形拉开,以免被人一锅端。我原地卧倒,把脸埋进厚厚的雪层内,只让枪口和眼睛露出雪面,透过瞄准镜向队前面先锋瞄准的方向看去。瞄准镜中的树林里数条黑影正在向这边张望,因为太远了,所以看不真切。我按着瞄准镜上的调节钮,把放大倍数调到16倍,这时才能隐约地看到六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大汉正拿着望远镜向这边张望。
“十点钟!六个人!”我向边上的俄罗斯观察员求证道,“和你们一样的军装,是你们的人吗?”
“不一定!”边上的俄国人用望远镜观察,一边说道,“那赫乔的人以前也是俄军队,穿的也是俄国制式军衣。”顿一顿,他突然叫道,“靠!那赫乔匪帮!”
“Lock load(装弹上膛)!”边上的骑士听到观察员的声音后,对后面仍观望的人大叫。“哗啦!”背后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上百人拉枪机的声音听起来很爽。
“射程外!”我和快慢机同时叫道。从测距仪上看,应该是三公里外,而且是丛林中,就算用TAC-50也不一定能准确命中。我和快慢机的声音刚落,迫击炮那熟悉的呼啸声就传来了。
“炮袭!”一群人都熟练地一边叫嚷,一边向后跑去,尽量分散后扑倒在地。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队伍的左侧炸开,吓得我一低头把脸埋进了雪里。
“轰!轰……”紧接着几声巨响,迫击炮引动了设定好的雷场,身边的雪地霎那间炸翻了天。巨大的震动把我从趴着的雪坑中弹了出来,飞起的泥土和雪块又砸在身上将我埋住。正在我边吐着嘴里的泥土边咒骂的时候,队长在无线电中疯狂地叫道:“快慢机、食尸鬼!干掉他们。其他人撤退!等他们修正落点后就引动我们旁边的雷场了!”
话音未落,迫击炮的呼啸声又传来了。一发迫击炮正落在队伍后面的俄罗斯步兵队伍中,三四个大兵被炸上了天,同时引动了后面的雷场,十几颗地雷连续炸响,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只看到满天的血肉落在我的白伪装衣上,格外醒目。
“快撤!掩护!”队长拼命地向对面的丛林中射击,可是根本没有打到对方。其余百人对着丛林一边开枪,一边后退。我和快慢机无奈地顶着满天散落的铁块一样的冻土跪起了身,从背上卸下了反器材狙击枪的背包。
打开枪盒,和普通TAC-50不同的加重枪管暴露在眼前。我们抓起已做过简单组装的模块,快速地组装好,装上瞄准镜。边上的俄国兵也从背后卸下了迫击炮,调整坐标准备反击。我从眼角看着他们慌乱的动作,冷笑了一声,架起枪,对着树林最前面的一棵树开了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相应巨大后坐力的是巨大的威力,被瞄准的树干被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树冠上的积雪在中枪后纷扬而下,迷漫了整个树林,打乱了对方观测着弹点来修正弹道的计划。通过打在树上的弹痕,我在心里对着弹散布也有了粗略的感觉。
我屏住呼吸拼命地平衡身体,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瞄准具的放大倍数极高,手上一个微颤在瞄准镜中都是剧烈的抖动。情况不允许精细瞄准,这时候全靠平时射击训练中培养出的枪感了,飞快地锁定林中的黑影后,我凭直觉把枪口下拉了一点儿便扣动了扳机。
子弹飞出枪膛,以三倍于音速的速度冲进了树林。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目标被击中了,子弹打在了他的腰上,下半身仍站着,上半身却掉在了雪地上。这是我第一次用反器材枪打人,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在我一愣神的时候,快慢机也用M95开始射击,连发三枪打中了一人。从镜中可以看到伤者的半个肩膀连着胳膊飞了出去,吓得其他人都躲到了粗壮的树后。
也许是被两个恐怖的例子惊呆了,对面的敌人竟然半分钟都没有发炮。在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短暂空当儿,后面的军队已经撤到了远处的针叶林内,而身边的迫击炮也已经架好了。
“十点钟方向,角度25,距离3000,三连发,不修正!开炮!”身边的观察手报告完毕,炮手便连续地将炮弹放进炮筒,十几发炮弹向雨幕一样罩向前方的丛林。
轰然炸响声中,丛林内枝叶乱飞,烟雾和树顶震落的雪花弥漫在树林间。从瞄准镜中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对方是死是活。我眼睛一瞬也不敢离开瞄准镜,趴在雪地上一分钟后就感觉地面上的寒气扎透衣服钻了进来。不一会儿,双腿便开始失去知觉,肌肉不由自主地打颤。
等了好久,对面的树林仍没有动静,慢慢地树间的雪雾散了,对面的人影也不见了。调高瞄准镜的倍数,对丛林进行了一番观察,确定没有敌人后,我收起了枪。扭头一看,后面的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意外的是,看到小猫一个人站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不知在干什么。
先锋带着两个工兵快速地探雷,向对面的丛林推进,快慢机和两挺机枪给他们压阵。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抱着枪走到小猫身边,看着她溅得满身的血,我好奇地问道:“你干什么呢?不怕死?胆儿够肥的!”
小猫没说话,只是向下瞟了一眼。我顺着她的视线向下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一颗地雷正踩在她的脚下,四角的压发杆已经被她踩歪了。再看一眼边上被冲击波吹得光秃秃的地雷,数颗同样的地雷就近在咫尺,一地分叉的地雷触发杆让人头上直冒冷汗。
“妈的,快把老子的小弟弟给冻掉了!”恶魔揉着裤裆走了过来,“干什么呢?食尸鬼,你可不要想抢天才的马子。”
“你不应该过来!”我紧张地说道。恶魔走到我身边,也看到了一地的小触发杆和小猫脚下的“小可爱”。
“你可真是走狗屎运!”恶魔一惊,头上的汗也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