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过去,汉今、汉晨天天帮大人在地里忙乎着。
汉今对关于自己的打算,也不去想。
龙德让他带给阿爸的信,他也没有打算拿给阿爸。
总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没有出来之前,没有必要让阿爸看到这封信。
阿爸这些天为了给汉晨、汉收和汉粮挣够书学费。
每天起早贪黑地上山找天麻,找朱砂莲、五味子等名贵中药来卖。
虽然收获不大,但也基本够了开学时的费用开支。
这些开支是不含汉今的,阿爸心里明白。
自从汉今没有考上大学以后,寨子里的人们就更加坚定了读书无用的语调。
常常白眼阿诺家,是一家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
尤其是汉今本人,一旦遇上寨子里的人,自己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人家就高声地尖叫了起来:“唉哟!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小今啊,书生!了不起,下半年要读多高的学校啊?当了国家干部就不要把我们这些文盲忘记了哟!”
汉今气得两眼发黑,可有些人还不放过他。
“唉呀!你真能干,不像前进大队苟家的那个娃儿,读了十几年书,连三加二减五等于多少都没有搞清楚。算起来,回家种地连工分都计不来,读啥子鬼书哦!就差点没把那苟老头子气死!”
慢慢地,汉今也就习惯了这些装模作样的人的嘴巴。
只要一遇上,就抢先开口,说一些无关要紧的闲话。
问了,摆了,就走开。
阿爸却对这些人,早就见惯不惊。
当年他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被村妇女主任扣压,而寨子里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他的。
人们见了就冷言冷语,比如:“秀才要回家种地啦?状元种庄稼会不会文气冲天啦?”
但他一直没怨恨自己的阿爸是土司,他深深地懂得,有本事有文化的人才能当上土司。
没有本事没有文化的人,送一个土司位给你坐,也坐不稳当。
如今政策有令,摘掉这些帽子。
任凭大家瞎胡闹,新土司遍地都有的是。
可是,阿爸年事已过,基础薄弱到生存温饱线的下下线。
子女又多,兴家立业的事,就早寄托在下一辈子的身上。
自己当铺路石,有没有希望就要看几个小崽子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