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野兽,也难怪只有一两只倒霉的兔子或是雉鸡,才成了王舜臣弓下的牺牲品。
没有经过轮回转世,就已经成了刺猬的兔子,当然没人去关心,只有连着张弓射箭,头上冒汗的王都监才是众人奉承的对象。一群人涌上来,端茶的端茶,递水的递水,打扇的打扇,还有人递上了刚刚在清凉的溪水里泡过的手巾。
拿着手巾擦过满头的汗水,王舜臣抬头望望北面近在眼前的山峰,王舜臣如今在庆州,已经做了一年的环庆路驻泊都监,镇守在刚刚进筑完工的定边城,也算是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定边城已经处在横山南麓的深处,往北不远就是边界了。
自从两年前的横山一役结束后,宋夏两国的国境便已经正式定在了横山的山脊上。西夏在横山南麓的千里之地丢失殆尽。这其中两国并没有签署任何条约,只是在连番败绩之下,党项人不敢再越界一步。
如今南麓归宋,北麓……大宋依然想要,只是暂时还没去攻打——定边城的山对面就是银夏之地,是西夏仅次于兴灵的命脉,如果宋军想要夺占,那就要面对党项人的举国之战,东京城中的天子和朝堂,至今还没有下定决心。
但王舜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党项人眼下的窘境,只要眼睛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更别说兴庆府内部,还有梁氏和秉常的母子之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打出手。
坐在一片如盖伞般的树荫下,王舜臣将手上的酒杯一摆,一旁随侍的亲兵连忙给他满上。对面几个蕃部的大小酋领,都老老实实的在他面前站成了两排。
不是没人劝过王舜臣要对横山蕃部宽和些,但王舜臣却觉得这些人就跟狗一样,不踹两脚,就不知道该向谁摇尾巴。
喝了两口冰镇过的米酒,王舜臣正要说话,但一名小校匆匆而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都监,种家的十九衙内到了城中,说是有事要见都监。”
“十九哥到了?”在环庆路经略司担任机宜文字的种建中没有任何通知就突然来到定边城,王舜臣大笑起身,“肯定是好事!”
听闻种建中到了定边城,王舜臣就要立刻上马回城,但回头看到一众横山蕃部酋领,脚步便停了下来,“这些日子尔等做得都不错,本将也没什么要多说的,慕家做得尤其好,打探消息及时、准确,这份功劳本将已经报上去了,不日庆州便会有所回覆。”看几名慕家的首领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他又提声道,“望尔等日后也勤谨如一,也省得闹得不痛快。”再一挥手,“都散了吧。”
王舜臣没再找横山蕃部的麻烦,起身后就带着随行的亲兵上马返程。只留下一众蕃部酋领带着一脸的如释重负。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王舜臣便赶回了四十里外的定边城。种建中就在他的老窝里,安安稳稳的喝着解暑的凉汤。
“十九哥,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也让小弟能上有所准备。”王舜臣大步进门,顺便用手巾擦着额上和脖子里的汗水。
“还记得五叔上次说得事吗?”
“当然!”王舜臣刚刚坐下,便跳了起来,“难道成了?!”
“只是请走了庆州知州。”种建中说着耸人听闻的消息,一点也不介意被人听到。
王舜臣双眼瞪圆,似是不敢相信,但转眼就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总算走了。”
“是啊,”种建中点点头,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总算是走了。”
王舜臣如今已经是种家的女婿,种家的许多事也不避他。而王舜臣也是好战,虽然距离上一次攻略横山才过去了不到两年而已,但总觉得已经是闷得好久了。
武将若是没有军功,官阶便是七年一转。诸司使、副使四十阶——确切的说是四十二阶——说得极端点,不依靠军功,单纯的熬资历,想要从最低一级的供备库副使,爬到最高级的皇城使,需要两百八十七年,这还得着近三百年时间里不给人抓到一点错,否则一个错处,就能降个几级下来,当然是个笑话。
唯有军功,才有一次三阶、五阶、七阶往上跳的机会,才能让人一望横班之路,最后晋身三衙中的那十几个职位。
眼下官军越发的强盛,而西军更是精锐。在交趾,万人不到,就能扫平一国。而西军堪战之兵,少说也有二十万。有了这样的军队,谁还会能忍耐得下北面的那一块肥肉?
要开战,向北收复失土,这是种家、乃至西军上下共同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