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吗的言论打败，继续留在人家为非作歹，而春天更像是个在深闺中待嫁的姑娘一般迟迟不肯出门。

    这对我们最大的影响无非就是躲在厚厚的羽绒服当中继续过冬，不过晓暮偶尔会抱怨几句，为什么春天还不来呢？我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春天来了我就可以秀出自己姣好的身材了。我和吴晓无所谓，想打球了照样敢除衣服露出膀子挥汗如雨，全然不将冬天放在眼里。

    而这对爸爸却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从立春过后他就每天晚上守在电视机旁，他是不看新闻联播的，对他来讲天下大事无非就是我们这座小县城的事情，再扩大一点就是这个市里发生了什么，他更不可能像妈妈一样看那些煽情的言情剧，战争剧或许还能激起一点他看电视的兴趣。

    他要等的是每晚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但每当爸爸听见那个播音员用极富磁性的声音说，有一股新冷空气或弱冷空气将袭击我国大部分地区时，爸爸的眉头就会紧锁起来。

    我常常听见爸爸一边叹气一边抱怨，这是什么鬼天气！我知道我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冬天不会听我的指令说走就走的，也只好看着爸爸鬓角的白发一天天的增多。

    因为他的渔场的鱼苗不敢投水，怕天一冷全冻死了，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所以爸爸的情绪在这几天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跟妈妈发火，无所事事的妈妈也将跟他争吵视为自己最近的乐趣。这直接导致了我也莫名其妙的焦躁起来，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差到了我入校以来的最低点。感觉像是有一块凝重的云翳在我们家的屋顶上飘着，任你怎么挥也挥之不去。

    昨天又降温了，差一点就降到零下。真不知道气温要跌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吓得爸爸整整紧张了一天。

    今天又是一个阴霾满天的日子，这样的天气一直持续到下午，天上竟然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花，但毕竟已到春天，雪花一落地就化成了雪水，到晚上的时候又转成绵绵的细雨。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下从渔厂回来的爸爸一个人在雨中颓然的走着，他没有打伞，雨滴落满了他的全脸全身。我想爸爸的心情肯定十分低落，因为我听见他进门时狠狠的把门甩了一下，吓得在隔壁写作业的我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心扑扑的跳。

    我听见他打开电视机，然后没过几分钟就传来天气预报那段熟悉的旋律。但是那个声音富有磁性的播音员却不像往日那样说，有一股新冷空气将袭击我国大部分地方。他说的是，一场春雨洗刷了多日以来的阴霾，从明天起我国大部分地方将迎来春天的第一道阳光，气温开始回暖，春天真正的来了。这怎么可能？我没听错吧？窗外的雨仍然下的淅淅沥沥。

    我听见爸爸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用更大的声音吼道，天气预报，胡说八道！然后起身出去又将门重重的一摔，我知道他这是要去渔厂。我听见在厨房的妈妈喊了一声，快吃饭了还出去？爸爸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吃什么吃，不吃！边嘟囔着，吃饭，吃饭就知道吃饭，这都马上吃不上饭了。

    为了这顿饭妈妈已经准备了一下午了，他还特意做了爸爸最爱吃的菜。最后不得不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冷冷清清的吃了这顿饭。爸爸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妈妈就挑刺似地和他吵了起来。我在隔壁用被子捂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在这样春寒料峭的天气里，我冷的发直发抖。电热毯丝毫不能驱逐去一丝冷气。

    第二天一起床我就听见爸爸怒吼道，这是什么鬼天气？我对这句话已经相当熟悉了，近来听到爸爸对天气最多的抱怨也就是这句了，他甚至都没有换过一个词语。对于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能以一颗平常心对待，因为今天早晨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能见度不足百米。

    吃过早饭，爸爸开车送我到学校。为了不至于在这样的天气里发生交通事故，他甚至打开了远光灯，但微弱的灯光根本不能驱散雾气。

    我安静的坐在后座一路沉默，也只能沉默。我怕我的任何言语都有可能将他激怒而导致他一顿臭骂，但记忆中好像爸爸从来都没有指责过我一句，即使是我不对。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校门口。这时天已大亮，但雾气却不见有丝毫退去之意。

    我下车准备一声不响的离去。这时爸爸忽然摇下车窗对着已经走出好几米外的我喊道，海浪，这几天爸爸心情不好，可能脾气暴躁了一点，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的脸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表情十分难以形容，而我顿时产生一种百感交集的心情，这是在道歉吗？还是一个父亲因自己的坏脾气而对自己儿子所做得最为简单的检讨。

    似乎一切都在这句话后停顿，四遭的事物都戛然而止了，只剩下这一对父子在凝视着对方，我惊呆了，木讷的我竟然用一句“嗯”来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峙。

    爸爸也“哦”了一声说，赶紧进学校吧，好好上学！

    然后开车离去，剩下茫然的我站在校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子，突然意识到我竟然连一句，雾大，慢点开车都没说出口。

    吴晓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将似乎在梦中的我惊醒，他的山地自行车因猛烈的刹车划出一道长长的车辙，傻站着干嘛？没看到都马上上课了吗？赶紧进学校啊！又让你老爸送你了是不是，跟你说上学别搞得那么兴师动众的，让人一看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你说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的，还让不让我们这些没钱人活了啊！

    我无意与他争吵，一下子坐在他的车子后坐上，那还费什么话啊！赶紧进学校！

    我的大少爷，这都到门口了还坐车呀，小汽车坐的不想走路了吧！

    我双脚在地上一蹬将车子发动懒得多说一句。

    下来，校内不准骑车，让门卫发现了不好！

    你就走你的吧，你还怕门卫啊！我在后座上幸灾乐祸的喊。

    吴晓一发力便冲进了校园。

    只听见门卫大声的喊，那两个学生，快下来，校内不准骑车！可是我和吴晓早已飞奔到车棚，根本忽视了门卫的存在。

    锁好自行车，吴晓例行公事一样对我说，下午打球别忘了叫我！我有点不耐烦，知道了！然后我们各自进了自己的教室。

    我在三年级五班，重点班。吴晓在三年级六班，普通班。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只是没有阳光。

    就像我不知道晓暮为什么一再的强调性的告诉我，她是那么热烈的喜欢着突然的感觉，比如走在黑暗的道路上，来往车辆的远光灯将你照的通体透亮，而在车子一下子过去之后，突然坠入黑暗。又比如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第二天一大早却阴云密布下着滂沱大雨。比如晓暮通常喜欢造的一个句子，彷佛一瞬间我突然喜欢上了那个男生！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突然的感觉，我喜欢平淡如水的生活，喜欢本本分分过日子，安安然然做自己。

    可是，这一切就突然这么发生了。因为天气晴了！大雾散去！太阳出来了！春天真正的来了！那个天气预报播音员说得一点不错。我发誓从此我将热烈的爱上突然的感觉，比晓暮还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