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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清楚地知道不能靠着外婆的接济过一辈子,在生活的逼迫下,她从家中走出去找工作。
妈妈没念过学,目不识丁,最初时,她甚至连十个阿拉伯数字都辨识不清楚,更别提书写她自己的名字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找不到正式些的工作,只能打零散工。
妈妈曾帮人洗过衣服,定过珠片,剪过铁皮,卖过素菜等,那时候邻居们特别同情我们孤儿寡母三人,所以有什么能挣钱的活,都会叫上我妈妈。
后来,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妈妈进了一家规模较小的塑料编织厂,成为厂里的一名正式女工,也开始了她为期最久、相对最稳定的一份工作。
塑料编织厂是两人轮班制,二十四小时内白班、夜班不断轮流、循环更替,工作的强度,长期的熬夜,加上心理上的负担,最终将妈妈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快速苍老下去,脸色变得蜡黄憔悴,眼角爬满了皱纹,眼睛更是毫无神采,因为充血,总是又红又肿。
小时候,每每看到妈妈的眼睛,我都会很心疼,很难过,总是暗暗地告诉自己,我要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去上班,就可以挣钱了,也就可以帮妈妈分担些生活的重担了。
可是等到我真的长大,等到我大学毕业后回到妈妈身边,我才知道那些都只是我儿时的美好愿望。
因为妈妈告诉我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而妈妈眼中的“好”的首要标准,就是“有钱”。
我不知道妈妈是何时开始有这样的观念,我只知道妈妈的观念就像扎根在了她的脑海中一般,不能撼动分毫。
不管我怎么跟她沟通,怎么苦苦哀求她,她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为所动。
脸上冰冷的触觉让我猛然回神,原来是妈妈的手掌轻拍上我的脸。
“妈,什么事?”
“蔡菜,这话应该是妈问你才对吧。你杵着在发什么呆啊?我连叫了你两次都没反应。身上这么湿嗒嗒的,你不难受啊?你是不是想生病?不想的话,就赶快去把衣服换掉!”
夜幕降临,我站在窗前,看着四周一点点地暗沉下去,由昏暗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
明天,就是婚礼了。
没有紧张,更没有喜悦,有的只是一身的凄凉。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的婚礼,那是一个西式的婚礼,在一个教堂里,我穿着雪白的婚纱,在亲朋至友的目光中缓缓走向他,他远远地笑望着我,是那种很幸福的笑容。我走到他身边,他牵起我的手,我们在神父面前宣誓,不管疾病、饥饿、还是贫穷,都会爱着对方,永远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好美的誓言。
只可惜,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它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心底倏然浮起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房间被妈妈收拾过了,她将我房间的很多东西都搬去了其他房间,所以此刻房间显得格外空旷,除了一张床,一张小圆桌,一个红色小箱子后,再没有其他。
小圆桌子上摆放着一对造型古朴的银灰色烛台,以及一对灯盏。烛台上插着两只未点燃的红蜡烛,灯盏里倒着三分之一的香油,两条大约五厘米长的灯芯在香油里浸泡着。据说出嫁那天,女方被男方一迎接出女方家门,女方父母就要将蜡烛和香油快速点燃,寓意女儿女婿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