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汗。
姜维用手抵住他的额头,只觉十分烫手;掀开被褥,顿有一阵恶臭扑鼻而来。他俯下身子,轻轻解开绷带,他的伤口四周的血肉已经溃烂,不住有黄白相间的脓状液体流出。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姜维,江尚这是因为伤口感染化脓引起的高烧。
感染有几个阶段,早期主要是局部的红肿,疼痛,渗出,若不及时治疗的话,逐渐会化脓,进而导致肌肉烂死。
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古人借助草药的成分,能够对付简单的刀剑创伤,但伤口若是很大、很深,伤者几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也是当日石斌断言江尚救不回来的原因。
许是他这番动静不小,江尚竟然幽幽转醒了,他极吃力得看清眼前之人后,眼神中闪过一刹那的光彩,终又消弭于无形,只有气无力道:
“姜……姜左丞……”
姜维贴在他耳边道:“是,我又来看你了,你可好些了么?”
江尚虚弱得连摇头的力气都快没了,低声道:“我…我快死了。”
姜维用力紧握住他的右掌,沉声道:“你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
江尚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清泪,只不住道:“莫要再骗我了,莫要再骗我了……”
见他这副模样,姜维转身对对关银屏道:“三小姐,烦请去舀一碗肉糜粥来。”
本来,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此使唤关银屏算得上十分失礼了,哪知关银屏丝毫不以为意,轻嘤一声,忙不迭得应声而去。
屋内便只剩两人,姜维皱眉苦思一会儿,忽道:“我还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救你的性命。”
江尚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木然的眼珠子流露出一丝生机:“真的…真的么……”
姜维笑道:“我何时可曾骗过你们?只是这个法子也并非全然保险,且过程十分痛苦。你可愿意忍耐?”
江尚嘴角抽搐,反握住姜维的手,颤声道:“只消能够活着回家见到爹娘,左丞便是活剐了小人,小人也甘…甘之如饴!”
两人说话间,关银屏取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糜粥回转,身后还跟着闻讯而来的军医石斌。
姜维朝石斌行了个礼,端过肉糜粥,正色道:“你若信我,便将这碗粥吃了,吃了粥,才能有力气康复。”
关银屏忙道:“我来。”遂又接过粥碗,亲自伏于床榻前替江尚喂食。
趁此之际,石斌将姜维请到一旁,迟疑道:“姜将军,此人伤口溃烂,已经救不得了,你这是?”
姜维道:“石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想请你为他割肉祛脓。石先生当日能为君候刮骨疗伤,说起来两人都是创伤,殊途同归耳。”
石斌叹道:“将军有所不知,当日为君候刮骨疗伤的并非老朽,而是神医华佗亲传弟子彭城樊阿。他那段时间正在荆州访友,听闻君候中箭受伤,故而自报家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