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孟梦来了么？”

    薛雨琪回忆了一下，“没有。”

    “哦，她还没有来！”她说，然后坐下来，一边找歌曲下载，一边等待她上线。然而直到七点半了，昨天约好的那个人还是没有上线。紫藤很失望。她眼睛酸痛，走下来躺到客厅的沙发上似睡非睡地休息。

    厨房里传来叮叮叮咚咚的声音，薛雨琪在做饭。“军军”一步一试地走近来，见主人并不恼它，于是跳上沙发，挤在紫藤头边蜷着，鼻孔里的气呼呼地直吹到她的额头上。紫藤不耐烦地掀了它一下，继续躺着。

    老公还没有回来。他回来的时间是没有一定的，有时候五六点就回来了，迟的话要晚上两三点，这种情况往往就是请客户吃饭去了，回来总是醉醺醺的。但除非离开了这个城市，他每晚都把车开回家，并通知家里人。

    老公很累，不管回家早晚，他总是很快就上床睡了。如果心情愉快，他会主动为紫藤解衣裙，把她送入夫妻伦乐的深潭。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个仪式往往会取消。紫藤有一次主动要求他，被拒绝了，她一连半个月不理他，而且从此不再主动要求。

    紫藤从学校毕业后直接就走进了结婚的礼堂。刚结婚的时候，她强烈地希望能找到一份跟自己在学校里所学的知识有相关的事情来做，但是老公不同意。

    “又不是缺钱用，你好好的在家里当太太就行了！”她的老公郭贺俊如实说。

    渴望工作的热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了，紫藤渐渐习惯了网上交朋友、半梦半醒地躺着、耐心地等待老公回家。几乎天天如此，月月如此，以往那些在职场上一展身手的想法已经不复存在，那种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扬眉吐气的理想已经模糊。学校里所学的逻辑、理论、技巧等等除了五笔字以外都记不起来了。

    那一吻是短促的，轻柔的，给人的感觉并不代表爱情，至多只能算是异性间的相互喜欢，最好是看作一个稍许正经的玩笑。然而紫藤满足了，欣慰了，为着他们之间的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小秘密不时地回忆，在印象中一次一次地重复感受。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在她结婚了之后，这个回忆渐渐疏了，淡了。然而今天又回忆起来了，那一个吻的感受忽然记忆如新。她心里同时也七上八下的，这是缘于何阳听说紫藤结婚了之后的那种明显的失望表露。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在她心里滋生起来：难道何阳曾经爱过她？而且现在还爱着她？要不然他失望什么呢？也就是说，那一次他吻她，是因为爱？

    那一次，他们在花架下谈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有人打何阳的手机找他，他才走了。他道了再见，那一声语气有点浓但是感情有点淡的再见曾经伤害过紫藤的自尊心，因为她感觉到在对方心中，她的分量很小。那是绝对没有一点恋人告别的内涵，只是一种客套。然后他轻捷地走了，转过葡萄叶搭成的长棚的拐角处，隐身于翠绿丛中了。紫藤眼睛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心里既甜蜜，又惆怅。她知道像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甚至可以理解为在这一生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因为这个男人是何等高高在上的人哪，他经常忙得不可开交，哪里会有时间关注紫藤的小小心思啊。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并不奢求得到他的爱，甚至并不奢求再有这种私相交流的机会。她以后也时常花遮柳掩地到这花圃的深处来，有时一遍一遍地回忆和何阳的谈话，就像他还在自己身边一样。但是她到这儿来的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儿人迹罕至，她可以一个人随心所欲的看书、想事情、或者什么也不想地坐着。即使是在网上认识了郭贺俊，两人见了面，确立了恋爱关系，有了宾馆深情之后，她也经常到这里来，不为意外的出现，只为这里的宁静和温馨。来了，有时候不自觉地也会想起何阳来，但是感觉上的距离渐渐远了，以前的那些美妙想象渐渐模糊了。

    临毕业的时候，因为要考试，时间忙起来了。这时候学校的管理放松，许多时候可以任学生自由活动，紫藤常携了书到这花架下来做考前的准备。她已经依恋上了这个地方。这一天，她发现一个人先于她来到了这里，这个人就是何阳。她心里一阵激动，竟然不知所措。

    他站起来冲紫藤笑笑，说：“你也来了？”

    从这句话，紫藤知道他们又是一次巧遇。这时候紫藤的心思已经被长安的郭贺俊占据了，关于自己和何阳之间的浪漫想象越来越少，但是她并不愿拒绝和他的单独相处，相反在他的身边，她能表现出少有的言笑自如。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食堂开饭的时间，他们该往回走了，何阳浅笑着对她说：“我有个要求，可以提么？”

    “什么？”她很意外。

    “你不会生气吧？”

    “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何阳是一个高尚的人，她绝不会望邪处去想他的要求。

    他沉默了一下子，说：“我可以亲你么？”

    紫藤并不十分意外，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心里很紧张，心脏突突地跳得很厉害。她根本无法考虑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问题，只是头下意识地微微点了一下。不过这确实代表了她的真实心情。

    于是他吻她了。那轻轻的一吻，给她留下了永恒的记忆。她愿意把这个记忆作为人生的小小秘密隐藏在心中，不让别人知晓，也不让它生根发芽。

    谁知道今天会遇上何阳，那深深沉淀的记忆被激活了。

    紫藤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说过要给何阳打电话，她于是急忙找出他的名片来，看看，才知道何阳现在是为一家电子公司当销售。她也不太在意，把茶几上的电话拿过来放在怀前，想了想又放回茶几上去，从自己的皮包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呢，于是望着前面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