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军军”走去，在它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拍它的毛脸。“军军”先是警惕地看着它，一下子就摇头摆尾起来了，还伸出前腿和他“握手。

    男人忍不住笑了，说：“你叫军军？是不是现在没有金国侵略者给你打了，你改行搞起环保来了？不简单，不简单，连狗都知道环保了，狗的意识都跟上时代了。”

    紫藤想笑，但是她忍住了。“这家伙很调皮，不知道危险！”她说。

    “原来是调皮呀？我还以为是你们特意教给它的呢！”男人说着，一边转过半个身子，扬起脸来对着紫藤。

    “你是紫藤？”

    “何阳？你不是何阳么？”

    那男人扬起眉毛忘记了站起来，紫藤也张着口忘记了合上。

    “真的是你！”他们同时说出一句话来。接着紫藤感到了羞涩，她看看周围，略略低下了头。但是因为她是站着的，何阳蹲在她面前，她的脸刚好映进他的视力范围中。

    紫藤的脑里出现了一幅优美的图画。

    春日的华美商学院校内花圃里，白玉兰、夹竹桃、凤仙、芍药、牡丹花到处娇艳而热烈地绽放着，丛丛簇簇，挤挤挨挨，春光艳丽得不留一点缝隙。花圃间宽阔的过道两旁和上空是混凝土花架，架上纵横的葡萄藤以及它们的绿叶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太阳穿透绿叶射下来，光也是绿的，这颜色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起童话故事里边的情人的眼睛。长长的葡萄走廊里除了紫藤在一边的石椅上坐着看书外，寂静无人，悄然无声。

    回忆起来，紫藤知道自己一定是因为环境太幽雅了才睡着的，而她的醒来则是因为睡意已过的自然原因。她睁开眼睛之后吃了一惊，因为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他就是何阳。她看见他正飞快地把脸转开，这时她明白，自己在无知觉的时候，他一定在看她，而在她醒来后他感觉难为情，才把脸转开了。

    然而她并不恼。因为，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她很熟悉，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来自同一个镇，他们高中的时候就在同一所学校，虽然不是同班，但是因为都是以学习好出名的，也就互相认识了。在这一届高中毕业生中，考到华美商学院的，全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从学校到家里往返的车上，他们已经相遇过多次了。他们各自的家长来学校看望自己的子女的时候，也总会为同乡的另一位捎来一点东西冬衣、腊笋、干藏饺之类的。虽然他们不同系，但学校就那样大个地方，见面是常事。见了面也并不像一般熟人那样打打招呼就过了，总会交谈上几分钟，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何阳交往能力强，才华出众，参加学校的网页设计比赛，他总能拿一等奖，省内大学生辩论巡回赛，他是主辩手。他还是全国篮球联赛华美商学院队的队长，全省大学运动会田径赛五千米长跑的纪录保持者。他甚至在文学方面才能也很突出，发表过一些诗。因为当了学生会主席实在忙不过来了，才没有接受学校文学社社长的职务。他是学校里众多女生众星捧月的对象，明里的求爱信和暗里的秋波不知道接受过多少，他能妥善处理得让人看不出女孩子失败的痕迹，充分给她们留了面子。紫藤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和谁谁有过什么不光彩的新闻，在紫藤心里，他是偶像级别的人物。

    紫藤并不恼他看到了自己的睡相，因为对方是牢牢主宰了自己心灵的人，就是比这更亲密的氛围在她心里出现过很多次。在她的心中，总是无休无止地把何阳当做自己的贺俊王子，和自己共同畅游幻想天地，共同沐浴爱的春风。她想，也许自己心目中的这个秘密在以前的交往中早被他察觉了，所以低头去脸红了好一阵子。但是何阳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连眼前她的脸红也没有注意到，这使紫藤稍为感觉失望。他的目光被紫藤因为睡而落在了地上的书吸引去了。他捡起来，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书，这是紫藤在偷瞄他的时候知道的。紫藤放心了，于是逐渐轻松起来。

    何阳在距紫藤不远处坐了下来，脸依然俯在书上。紫藤想，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以前见了他，他总是匆匆忙忙的，和他的交谈满足不了她。有时时间多一些吧，何阳和她说话了，她又怕但又希望对方知道自己对他的崇拜与爱慕，希望他能说出一句话来引出自己对他眷恋的倾诉，又怕一不小心被他看出来了遭受了拒绝，那样连幻想都会被扼杀的。所以时间总是在她急剧的心理变幻中浪费掉了，她相信自己早就给他留下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良印象，她盼着他理解她，又怕他不了解她。现在他走到了这个地方，就是终于有了空闲了，而且这里是花园过道的深处，连那些谈恋爱的人也不经常到这儿来，这儿虽然优雅，但是恋爱氛围怎么也比不上旅店的。他们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谈谈了吧？又是只有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顾忌了吧？紫藤心里颤抖着想。她对自己没有把握。

    但是对方不开口。紫藤想了好大一半天，才终于有了一句话：“《简·爱》是一本很女性化的书，一般男孩子是不看它的！”她说。

    她心里是激动的，是颤栗的。今天在这里遇上了何阳，是那样的偶然，使她措手不及；这又激活了她心灵的颤栗与充满少女热情的幻想：她的人生第一个异性的吻痕，就是留在何阳唇上的。准确地说是被何阳抢去了的，因为那是何阳主动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