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惬意得很啊。”
她双手叉腰,娇斥:“三哥你快下来,我脖子酸。”
那白衣公子笑了一下,如蝶一样飘落在她面前,“张嘴。”
她乖乖地张开唇,咽下他喂她的葡萄。
“三哥,你怎么会来?嗯,不对,你怎么才来?”
向嵛笑着说:“妹妹都是太子妃了,怕高攀了妹妹啊!”
她气恼地瞪着他。
向嵛忙哄着她:“这不是来了吗?怎么,谁敢给我妹妹气受不成?和哥哥说,哥哥帮你出气去。”
向秀岚红着眼睛,“你怎么帮我出气?”
“哥哥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好啊,欺负我的人叫向嵛,就站在我面前,你帮我出气啊!”
“嘿嘿,好妹妹,别气别气。”
她故意恼他不去理他。
向嵛苦着脸,“既然妹妹如此不待见哥哥,哥哥还是走好了。”
她急得跺脚,“三哥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向嵛笑着用手指点她的鼻尖,“都是太子妃了,还孩子一样的心性。”
她咕哝着:“还不是你招的。”
两人坐在树下叙着话。
看到了传说中的三哥,刘惜梦忽然觉得,能够给向秀岚幸福的人,应该是这个男人才对,只可惜,天意弄人呀!不过这个三哥确实本领不小,他才来了多久,向秀岚就笑得和花儿似的,在这之前,她还没有看过向秀岚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呢。
“那太子对你可好?”
向秀岚点了点头,“不算坏,三哥,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啊?”
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望之色让向嵛眼中闪过一道疼痛,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待你不好吧!”
向秀岚一怔,笑道:“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当朝的太子妃,还有什么不好?”
向嵛叹了口气:“都是爹爹糊涂,私自给你定了这桩婚事。”
“三叔现在还好吗?”她转移话题。
“别提他了,我都大半年没见他人影了,三个月前我娘也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
向秀岚笑得合不拢嘴,“三叔要急死的。”
向嵛拉了拉她垂在胸前的一小撮辫子,“就你坏心眼,还乐呵。”
“那你呢?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看我?”
向嵛叹了口气:“听说晨妃怀了太子的子嗣,所以奶奶遣我来看看你,怕你做了傻事。”
向秀岚嘟着嘴,“可见如果不是奶奶让你来,你就忘记妹妹我了。”
向嵛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我们岚儿嫁的还是当朝的太子,奶奶怕我们兄弟几个来找你,还特意一再嘱咐了,说是谁不听就拿大家法处置呢!”
向秀岚垂眸,“我明白。”奶奶也是为她好,若是嫁给太子后,依旧和江湖向门保持亲密的联系,只怕引人诟病,何况太子明显对向家并无好感,她出嫁时,竟不许她带一个陪嫁的奴婢,向家的人里,只有她可以进太子府的大门。
向嵛沉吟片刻,拾起手边的石子往荷塘里扔,石子在水面跳动了五六下方才沉下去。
“那晨妃是假孕。”
刘惜梦想,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这个三哥应该不会那么善罢甘休吧。
“嗯。”向秀岚从不怀疑自家产的蛊。
可惜,向秀岚还是这么不紧不慢的,就算大家有心帮她,也得她自己加把劲呀!刘惜梦真是拿向秀岚没有办法了。
“奶奶说,如果你想回去,就和我说一声,向家永远是你的家。”
她勉强地笑了笑,“这般回去了,三叔只怕就更不肯回家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三叔把路都给我铺好了,我却还走不好,怎么有脸见他?”
她是向门之女,他是当朝太子,合易分难呵。
向嵛哧笑,“我爹那个老糊涂,你别理他,这事儿就做得不靠谱。”
要换成他是那太子,他也不乐意啊!相反若是没有那蛊,说不准太子和岚儿之间的几率还大一些。
不是他夸口,他们家岚儿,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要放一只手指在水里,还能引得一堆鱼的追捧呢!
她深吸一口气,“哎呀,别说我了,你快给我说说,你又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没有?”
像以前一样,向嵛开始叙述他在江湖上的所见所闻,偶尔也会夸大其词,惹得向秀岚脸上的表情极是丰富。
日暮西斜,快乐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她有些舍不得,“三哥,你今天就不要走了吧!”
向嵛道:“我来也没知会太子一声,若是还在你这里歇下,只怕不太好,你也知道,宫里人的规矩多。”
向秀岚拉着他的袖子,撇着嘴。
三哥要走了,看来向秀岚得伤心好一阵子了。
向嵛像以前一样心疼了,“好妹妹,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那首《白头吟》。”
她点头,昔日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求得卓文君下嫁。发迹后,司马相如渐渐耽于享乐,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直至欲纳茂陵女子为妾,卓文君便作了一首《白头吟》,司马相如知道后想到当年的患难相随,大为愧疚。
向嵛道:“你记得就好,岚儿,若有一日你想离开了,你知道怎样找到三哥的。”
向秀岚点头,粲然一笑,“还是三哥好。”
一阵晚风拂过,岸边柳条随风而舞,她看着眼前这满塘的荷花,《白头吟》吗?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头水。
躞蝶御沟上,河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聚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摆摆。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她低低重复那一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抬起头淡淡地对空呢喃:“三哥,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
她的期盼、她的想望,一开始,就只是个无论怎样也触碰不到的愿望吧。
刘惜梦拿着披风过来,“娘娘,起风了,回屋吧!”
她点头,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湖边。
自从向秀岚回到太子府,太子可一次都还没有来看过她。刘惜梦有些心急了,她去刘晨羽那打小报告的时候,刘晨羽总是满脸闪着光芒,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可见太子只要没事就去她那儿了。可是就刘晨羽那样,哪像是怀孕的人。
即便是这样,向秀岚还是不采取任何行动,刘惜梦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再也沉不住气,决定干点什么。
正好,晚上的时候,向秀岚一如既往地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刘惜梦本来想让向秀岚去看看刘晨羽的,顺便看看太子在不在香芷园。可后来转念一想,让向秀岚和太子在刘晨羽那见面不太好,要是两个人能单独见面的话,那才好呢。
一边想办法,刘惜梦一边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引凤阁外面,她连忙往回走,一回头,却发现了太子,想不到太子身边没有刘晨羽,而是在独自散步,她立即想要上前叫太子去看看向秀岚。可是又怕太子拒绝,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刘惜梦决定采取一个成功率不高的办法。她快速回到引凤阁,走进向秀岚的屋子,拿出向秀岚喜欢的玉箫,送到湖边。“娘娘,你又一个人发呆了。”
“闲来无事,只能看看月色了。”
“娘娘,前些日子在外面,您不是吹过萧吗?而且那箫声实在是悦耳动听,奴婢觉得,娘们若是真的没事,不如吹上一曲如何?奴婢已经擅自把您的玉箫拿来了。”
向秀岚笑着结过了玉箫,道:“也好,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些。”说着,就吹起了萧。
但是,一曲都快终了了,还是不见太子的身影,难道,难道这么美的箫声,太子都听不见吗?刘惜梦不时地往身后望,还是不见太子的声音。
最后,她都要绝望了,可就在这时,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再一次往后望去,太子,真得被箫声吸引过来了。
刘惜梦轻轻垂下头,行了个礼,然后立即退下去了——当然,实际上她是躲在一旁偷看。
轻浅的箫声在黑夜的空气里回旋,一曲终了,岸石上的女子垂下手中的碧玉箫,静静凝思。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的忽然出声似乎惊吓到了她,她骤然回头,见是他,婉约一笑,“太子殿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晨羽怀孕,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会日日夜夜守在刘晨羽身边吧,怎么有时间跑到这里来呢?如果不是月色这么皎洁,能够清晰地看见对面的人,她一定会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的。
别说是向秀岚,就连太子自己,他也是一怔,是啊,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也不睡而跑来这引凤阁?哄晨儿睡着之后,他只是想要随意走走,为何会不自觉地到这里来呢?而且是到了之后才回过神来。
他一怔,是啊,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也不睡而跑来这引凤阁?
“你回来至今我都没来看过你,刚好路过,听见箫声就进来了。”
“太子殿下的耳力真好。”她这碧玉箫纯为自娱,因此发出的声音比一般的乐器要小得多,故她才喜欢在夜里吹奏,自娱之外亦不会打搅到其他人。
太子脸上兀然一红,好在有夜色作掩饰,他并不怕她看到他的异样。
要他怎么说呢?
晨儿有孕这些日子特别依赖他,他也除了公事之外处处照拂,刚刚才哄了晨儿入睡,心下略微烦闷,见窗外月色正好,索性就趁着夜色走了几步,回神之时已是在这引凤阁外了。她回府已一月有余,他不曾来看过她,亦不曾有只字片语的问候,想来不是没有丝毫愧疚的。
先前虽然对她一直有偏见怨恨,但这一个多月来却总是不自觉地回想她曾经说过的话,细细思量,正如她所说,她其实也是受害人,女子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嫁给一个对自己无心的丈夫。她曾说她在京都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唯有的夫婿也不曾让她有过片刻的依靠。
他其实,也并不是铁石心肠。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很在理,这场婚姻带给她的痛苦,只怕更甚于他,他却还处处刁难,要了她清白的身子,还差点失手杀了她。
那晚的她骂醒了他,一直将所有的过错都发泄在她身上,是他的懦弱。
“今晚的月色不错,你可以再吹一曲吗?”
她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侧过身,将碧玉箫放在唇边,曲调渐起。
一曲终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月也赏了,你早点睡吧!”
“嗯。”
见他还站在那里没有转身离去的打算,向秀岚只好主动往房间走去。
他跟在她身后,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细绢织锦的裙子,很是家常,却更显得她身姿修长窈窕,不盈一握。
嫁到府中半年来,她清瘦削减了不少。
她显然并没有请他进屋坐一会的打算,“晚安,太子殿下。”
“晚安。”看着那两扇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听着房间里细小的声响渐渐趋于平静,他仰头看天,月光皎洁明亮。
啊?就这样?刘惜梦又快要疯了,好不容易为两个人制造了单独见面的机会,而且此时此刻意境还这么好,多么有情调呀,他们竟然就这么分开了,真的是太辜负她的好意了。
不过,太子和向秀岚说话的语气似乎温柔了很多,他们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柔情,也就是说,她离成功就要不远了!刘惜梦给自己加油,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向下一个目的地了。
太子独自走着,心中思绪万千,想将他的所有交给晨儿,可是他终究放不下皇位,事到如今,如果晨儿能顺利产下他的子嗣,那向秀岚,只当我今生负了你吧。
想起晨儿腹中的孩子,父皇母后不是没有怀疑的,向门毒蛊甲天下,既已说明白了,已在他身上下了情蛊,除了同样被下了情蛊的向秀岚,世间没有女人能怀上他的子嗣,那么如今晨儿又怎会有孕?
不过母后也亲自带了御医来检查过了,的确是孕脉无疑,他要做父亲了,他心爱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心里不是不雀跃的,可是这样的雀跃,似乎也跃得无精打采。
侧身回首,她的房门依旧紧紧关闭,一小片月光洒在门棱上,可以看见那上面吉祥如意的纹路。
她的眉目如画,身姿如柳,似乎更清晰了。
他用力地闭上眼,可是她的眼睛却那样明亮而灵动,不能驱逐。
他兀然一惊睁开眼睛,掌心渗出层层冷汗……
第二日,刘惜梦像往常那样来到香芷园,只是没想到她前脚到,太子后脚就跟了进来,红梅立即拉着她躲到了屏风后面。
“晨儿,我送你的那幅画可在?”
“太子殿下说的是哪一幅?”
“就是我画的,与你在未央山上初见的那一幅,最近时常想念起与晨儿初见时的情形,所以想看一下。”
这太子倒也不怎么糊涂嘛,终于意识到那幅画有问题了。刘惜梦有些欣慰,看来太子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了。
刘晨羽低垂下头,忽然落下泪来。
太子急道:“晨儿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红梅忙说:“太子殿下可是忘了,太子妃刚入门不久,便将那幅画撞进水里了,晨妃娘娘还为此生了一场病呢!”
他一怔,才想起确有此事,那时她站在厅内,脊背挺得笔直,似一只欲与人斗的猫,“有人推了我,我并没有撞到她。”
那时他是不信的,可是如今……
见眼前的晨儿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红梅亦露出委屈的神色,太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罢了,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问的。
好言对晨儿哄了半天,晨儿终于止住泪,他这才笑道:“你也是要做母妃的人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啊!”
刘晨羽偎依在他怀里,“臣妾只是想到那幅画就觉得心痛难忍,那幅画……”
“行了行了,”他为她拭着泪,笑道,“再哭可就不美了。那幅画毁了就毁了吧,以后我再给你画一幅就是,你现在养好身子是正经。”
刘晨羽这才破涕为笑,娇羞道:“到时太子殿下要画的可就是母子图了。”
太子大笑道:“正好、正好……”
果然,刘晨羽这个女人太恐怖了,每次都是哭,你的眼泪也太不值钱了吧。太子也很没用,总是被女人的眼泪给骗到,以后要是做了皇帝,难道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儿,只要哭一哭,就可以无罪了吗?
太子走后,刘晨羽坐在榻上冷笑一声。
刘惜梦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红梅在一旁唤了声:“娘娘。”
刘晨羽道:“还好那画毁得早,我就知道什么王小姐李小姐成小姐,统统没有一个向小姐的威胁来得大,她那双眼睛妖里妖气的,只怕不把太子的魂给勾了去。”
“娘娘说的是。”刘惜梦立即道。
“惜梦,引凤阁那边有最近什么事吗?”
“没有,奴婢没有发现太子妃什么异常。”最近来香芷园,刘惜梦的回答都是这样的。
“是吗?”
一旁的红梅看了看刘惜梦,微微迟疑,道:“引凤阁的人传来话说,昨夜太子有到引凤阁与太子妃私会,赏月听箫。”
刘晨羽怒瞪着她,“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昨夜太子不是在我这里留到三更吗?”
红梅苦笑,“太子走后便去了引凤阁。”
刘惜梦立即跪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红梅会知道这事,难道说,除了她,引凤阁还有别的卧底?顿时,刘惜梦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悬崖的边缘,她虽然在监视向秀岚,但同时自己又被刘晨羽所监视着,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呀!
“啪——”
刘惜梦的脸上火辣辣的,但是她不敢用手去摸,只是不停地说着:“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开恩。”
“你个小人,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帮着向秀岚那个人骗我,我就扒了你的皮!”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刘惜梦是真的害怕了,刘晨羽的样子可不像是说着玩的。“昨晚奴婢闹肚子,所以睡得有些早,太子妃和太子的事情,奴婢确实不知情。”
这时,红梅似乎对刘惜梦有了恻隐之心,毕竟大家都是奴才,“娘娘,依奴婢看,惜梦应该不敢说慌。据说昨晚太子妃的箫声的确很小,大部分丫头都没有听见。如果不是有意去注意,是不知道的。”
“是的娘娘,昨晚是奴婢大意了,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刘惜梦不停地磕着头。
可能是因为红梅的话,刘晨羽的脸色总算好一点了,“死奴才,不要有下一次,否则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奴婢知罪了,谢娘娘开恩。”
“还不快给我滚!”红梅怒道。
刘惜梦不敢停留,感激地看了一眼红梅,匆匆往外走去。但走到门外后,她又有意放慢了脚步。
刘晨羽胸口急剧起伏着,只觉得浑身都痒痛不止,她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我早该、我早该……”她恨恨道,“竟然让太子与她独处一月有余,是我的错。”
红梅道:“娘娘,那药伤身子,您身体本来就不好……”
剩下的话在刘晨羽的视线中被生生掐断了。
“我只恨没有早些用那药。”
“可是之后该如何是好啊?”毕竟是没有的,总不能凭空掉出一个来吧!
刘晨羽冷笑道:“等着看吧,我岂会让那狐狸精如此称心如意,这府里到底谁才是女主人,她也该弄明白了。”
原来刘晨羽的身体也不过如此,刘惜梦恨恨地想,我本来不想多生是非,只可惜,你对我不仁,那我也只有对你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