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年龄做什么,看他的真才实学才是真的,再说男未婚女未嫁的,什么都有可能。”
一番话将在场的两个男人说得都愣在了当场,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许裴成和许承君早已被震惊得无话可说,许裴成哪里想到自己的一番无稽之谈竟然是正中要害,说到了善之的心坎上了。
善之本来是端着茶水过来的,这才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在谈论邵华的事情,越听越觉得他们口中的邵华与她所认识接触的邵华相差甚远,后来又提到了她的婚事,越发让她心情沉重了。
“胡闹,真是胡闹,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许裴成率先反应过来,出口便是一声叱喝。
若搁在平时,善之一见许裴成气成这个样子,哪怕不是她的错她也必然不会再言语什么,可今日既然谈到了她的终身大事,又听他们两人的口气是不同意的,这才让她发急了。
“爷爷,您自己也说了嫁去邵家也是不错的。”
“我说同意你嫁去邵家,可没有答应你嫁给邵华,邵华和你父亲称兄道弟,你等于是他半个女儿了,哪里有女儿嫁给父亲的道理?”许裴成应该是气得不清,说到最后一句也有些口不择言了,竟然连“女儿嫁给父亲”的话也说出来了。
“年纪大些又如何,外面老少配的也多了去了,怎么放到我头上就不成了?”
许裴成“啪”的一声大力拍响了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善之怒道:“真是不像话了,外面的那些都是姨太太,也不看看她们都是些什么身份,你难道也要和他们相提并论吗?总之你要嫁给邵华的想法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善之看许裴成这一关无论如何也是过不了的,就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许承君,“父亲,您是怎么看的,你也和爷爷一样不同意吗?难道年纪真的这么重要?比一个人的内在实学都要重要吗?比女儿的终身幸福都要重要吗?”
连着三个问题,将许承君问得更加沉默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最终钟情的竟然会是自己的朋友,一个被她称作叔叔的男人。
“善之,你爷爷说得没有错,年龄是一个问题,即使你不在意外面的闲言碎语你又如何受得住?你现在还小,恐怕只是一时的迷恋,等你见过了同样有才学的,自然就能放下邵华了。”
善之知道他们都是不同意的,于是颓丧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你们都不懂,你们不懂,我就是喜欢他。”
许裴成早已是气得浑身发颤,许承君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对善之说:“你只认定自己喜欢邵华,可你又怎么确定邵华也同你一样的心思呢?邵华见多识广,什么女人没有见过,他身边还有一个马兴茹这你可知道,他又怎么会看上你一个小女孩?”
这句话正正地伤害了善之,善之觉得自己受伤了,也口不择言了起来:“在您的眼中,我竟然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无用之人吗?即使他不喜欢我,难道他还不喜欢许家的财产吗?你们之前也说了他心里也是惦记着许家的,谁来娶我不都是娶吗?他说不定看在这个分上也会要了我的。”
“啪”的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善之的脸上,善之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家里的宠儿,不要说是挨打了,就连平时也是从来没有过责骂的,今日就这么挨了一记耳光,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平时没有显露的倔强一下子就全都涌了出来。
她冲着两个男人吼着:“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现在心里就只有邵华,只有邵华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说完扭头就往自己的卧房跑去。
吵闹声实在是太响,将楼下的柳澄也一并引了过来,刚走到楼梯上就见到善之哭着跑了出来,任她在身后怎么叫喊都不停下来。
她又见到自己的公公气得不轻,忙问一旁的许承君:“这是怎么了,我让她上来送茶水,怎么就哭了?”
许承君只是摇头叹息,说不出一句话来,反倒是许裴成说道:“都反了,那个丫头是疯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纵容着她天天往邵家跑,如今跑出事情来了。”
“邵家怎么了?难道是邵琦出事情了?”柳澄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不太懂事听话的邵琦,邵家两兄弟兄长沉稳,弟弟莽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许承君道:“那丫头说要嫁给邵华,把我们气着了。”
“邵华?!”这下连柳澄也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可她只诧异了一会,缓过神后,只轻声在许承君耳边说了一句:“其实只要邵华是真心疼爱善之的,倒也真的无所谓。”
许承君哪里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也是这么想的,做父母的自然是盼着女儿幸福快乐,邵华是疼爱善之的,这点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个疼爱到底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还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这点倒是值得考虑了。他只是担心善之单相思一场,邵华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那岂不是又要让善之伤心了?
他想起前几天和邵华聊天时说起他的婚事,听他的口气好似是要等着替邵琦安排妥当了这才会考虑自己的事情,可等到那个时候他就不止这个岁数了,而善之也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那个马兴茹倒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只在于邵华那边,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邵华第一次在家里举办了宴会,邀请来的商政界人士众多,邵华的新居装修简单,倒是不华丽,和从前的房子没有多大区别。
邵华对房子的概念都是一个休息睡觉吃饭的地方,所以他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将辛辛苦苦赚的钱花在这个地方上。
宴会当日租界里来了很多人,还来了一个让大家不太爽快的人物……本田中将。
一个日本人穿着黄绿的日本军服出现在人影交织的宴会上是引人注目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日本天皇下派到这里的事务代表。
本田对许家一直都很感兴趣,当年许裴成卸任商会主席一职之后就闭门不出,本田寻找无门,只能停歇了一段时间,这次也是变相借着邵华的事情找到了许裴成和许承君。
邵华是主人,更何况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他理应在一旁周旋着,宴会上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许多,幸而还有马兴茹在一旁替着邵华招呼着客人,这才又热闹起来,马兴茹习惯这样的生活,灯光交织在一起的绚烂曾经使她迷醉过,让她甘愿在其中付出了自己的青春,然后再堕入无尽的深渊。
善之从头到尾只是冷眼旁观着马兴茹犹如女主人一般谈笑会场,周旋在各色人物中间,又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轻松自在,她将善之也当作是客人一样的招呼着。
善之早前就问过邵琦,在这个新房子里依旧保留着她的一个卧房,可是却没有马兴茹的。如果这个屋子一定要一个女主人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她,而不是马兴茹。
宴会已经过了大半,邵华他们才一边的小房间里出来,本田没有过多地逗留,看似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笑着离去,善之即使不懂得外面的事情,看这个形势也知道是谍影重重的。
邵华又对着在场的人招呼了一圈,这才看到站在角落的善之,就对许承君打了个招呼,然后往善之走去。
许承君看着邵华离去的背影以及角落里的善之,今夜本田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他本来是想趁着今天旁敲侧击一下邵华对善之的心思,可话每次到了嘴边又无法说出口去,对着一个称兄道弟的朋友,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实在是说不出的别扭。
邵华今晚穿着一件深色西装,打着领带,脸上带着微笑,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和往常的他截然不同,好似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绅士,能够吸引女性的目光。
邵琦原本是看善之一个人,打算过来陪她说会话,可见到邵华朝着善之走了过去,自己也就停了脚步,躲在一旁嘿嘿地笑着,盼着他们二人能有所发展。
“看过房间了没有?”他说的是给善之留的一间卧房,“我特地给你留着个风景好的。”
善之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去看呢,你等会有没有时间带我上去参观一下?”
邵华点头说好,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下,往常邵华一定是打个招呼就去别处忙了,今夜却在善之身边逗留得久了一些,一边小口饮酒,一边和善之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眼睛看着宴会场上的人影交错。
善之正觉得奇怪,就问他:“你今晚有些奇怪。”
邵华觉得好笑,就问:“怎么这么说?”
“往常你才不舍得将时间多分给我一点呢,今夜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还不算反常吗?”
邵华笑了,“你真是贼丫头,小姑娘倒是精明得很。”
“说说看这是为了什么,或许我还能为你分担解忧呢。”善之大言不惭。
邵华将身子靠着身后的墙壁,神情慵懒,眼神迷离地看着头顶的灯光,叹息着说:“你邵叔叔累了,善之这里很安静,就让邵叔叔好好休息一下。”
善之听了这话不知心里猛烈翻涌着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当一个男人累了的时候能够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是在他心底占有不同地位的,善之不清楚自己猜测得是否正确,只是当他此刻站在自己的身边,将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呈现出来,善之觉得她与他无形之中又进了一步,这就够了。
善之也学他一般靠着墙壁,看着会场上如花蝴蝶般飞舞不停的马兴茹,问道:“邵叔叔,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邵华对善之从来没有防备,只当她是孩子,就爽快地点头说:“你尽管问吧。”
善之咽了咽口水,才开口:“若你要结婚,你的妻子是要我这样的还是像马兴茹那样的?”
邵华倒还真没想到面前的女孩会向他抛出这样的问题来,他还真的皱眉认真考虑了一下,这才笑着对她说:“你也和你父亲一样担心我老来无伴吗?还是善之是在担心自己未来的丈夫的想法,这才来我这里探听一下的?”
他说了一大堆,却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善之有些不悦,“你别转移话题,快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邵华心想,这还真是个小女孩脾气,就哄骗着她说:“当然是善之了。”
善之闻言就笑开了,仰头看着他认真地问:“真的?不是哄骗我的?”
邵华一笑,“我怎么会骗你呢,善之,邵叔叔这里也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你问吧。”善之心情一好,也爽快地点头。
“善之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能不能告诉邵叔叔?”
善之愣了一下,不由红了脸,低下头去。
邵华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看来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