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晓那里回来,我就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觉得怎么着我也是猎狐师的儿子,不说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吧,最起码也得遗传我爹的骁勇。但是真的到了大事面前,这些最最本质的东西就显现出来了。究其一点,怂。当然了,肯定是说我自己怂。
要回到凡世,至始至终都是我的事情,幽璃怎么样都和这件事无关。无论我多想和她在一起,我都知道我们没有多大可能,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知道‘斛麟圈’长什么样子,甚至连它的藏身之处都没有人真正知道。知晓告诉我们的只是书上记载的,可是万世千秋,千百年的光阴,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我到底是惧怕,我怕我还没见到斛麟圈就已经死在洞外,化作了那一堆泱泱白骨,暴尸山野,鹰食狼叼,不比现在好一点儿。
幽璃大概是觉察了我的想法,毕竟这到底是我的事情,无论她的想法怎样,决定都得由我自己来。吃饭的时候她会故意的谈论今天上街买的东西,说她看见这次大妈把夜壶倒在了饭馆制作豆芽的盆里,她也会给我夹菜,说是我拿了很多东西要好好补补。
我笑笑,笑容似乎有些生硬。
幽璃的眼角也有些暗淡,我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微的失落。旋即,消失在她深邃的眸子里。
然而这样的焦虑没有延续多久,三天以后的另一件大事占据了忘忧几乎所有男女老少的视线,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和幽璃像往常一样去街上玩,幽璃已经没有郁闷的情绪了,手里捏着糖人吃的无比欢畅,在我伸头张嘴要求吃一口的时候,把糖人一把从我眼前夺走,附声道:“想的美。”娇俏的模样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真好。她就应该这么潇洒、快乐的活着,什么烦恼都不应该来打扰她。
我们走的累了,坐在树边歇息。我轻轻地擦去幽璃额头上的点点汗水,她嫩白的脸变的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轻轻地咬上一口。
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很多个人头渐渐聚拢,慢慢地就形成了一个圈子,俨然那天看狼妖的架势。但是圈子围了很久,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圈围的越来越大。我们低着头从围着的人群下面钻进去,差点没把我们当场吓死。
一个男子躺在地上,面部已经模糊,几乎就要成了骷髅,深陷的眼骨里少了什么东西,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围观的人。从头到脚,身体像萎缩了一样,变的轻飘,指骨上的皮干皱,像是让人抽取了內元。
“这······”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了。
人堆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我听见有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声音,倒是把我的疑惑说了出来。
人群里没有人立刻回答,停顿了会:“他是被人吸走了精元。”
登时,一片诧异。
幽璃告诉我每个狐妖从出生开始就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元,就算是山野间的小狐狸也有,只是真元没有成形,没有多大效用而已。真元是一个狐妖所有的灵力,一旦被夺走就会灵力全失。轻则,打回原形;重则,形神聚散,灰飞烟灭。
果不其然,我看见男子的尸体化作了一个灰色的毛耳狐狸。我试着触碰它,幽璃把我拦住了。很快,他的狐狸真身消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一点一点,最后消失在阳光下。
“忘忧镇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女子明显有些担心。
“看来是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旁边的老者喃喃,忧心忡忡。
我们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这件事情比起我要做的决定似乎更加重要。我们一进客栈,老板就嗒嗒的跑过来问我们:“你们可得小心点啊,这几天忘忧镇可不太平,你们两还是少出去的为好。”老板满脸的恐惧,真的和他魁梧的形象不符。
不过这消息传的也着实快了点,我们刚从事发现场回来,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当然,此刻也是人人自危。
忘忧镇里管事的人已经调查好几天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并且,接下来的三天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起。
被杀的人皆是中年模样,每个人死的模样都是惊人的类似,眼骨深深地陷下去,干巴巴的皮肤贴在苍白的骨头上,阴深深的白色照的人后背发凉。有一个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身体,她的眼睛里氤氲着黑色的潮湿液体,朝外面散发着黑色的气体,靡靡的往外飘着,空气里不一会弥漫了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幽璃,幽璃。”我从楼上下来,叫着她的名字。因为从昨天下午我睡完午觉之后就不见幽璃的身影了,晚饭的时候还是不见她。
“老板,你见到平常和我一起的姑娘了吗?”我无精打采的用筷子挑着盘子里的菜,问向在柜台算账的老板。
“哦,你是说幽璃姑娘啊。”老板悠悠地朝我走过来。
“怎么,你见过她?”
“没有。”
我又这么心惊胆战的睡过了一夜,本来我是怀着焦虑的心情准备一夜不睡的,不曾想,见到舒适的大床之后,我软腿了。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幽璃已经一夜未归了,我竟然还有心情睡得这么香,不禁有些懊恼。
我下楼的时候早饭基本快要结束,门口那桌食客朝我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然后吃完最后一个葱油饼抹抹嘴也离开了。你们不也这么迟么,难道五十步笑百步?一大早就遇到这种表情,再加上幽璃的不知所踪,我变得更加郁闷,更加气愤了。
“怎么了,还没回来吗?”老板问我。
“没有,她并没有和我说过要离开啊。”我真的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了,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心里隐隐焦急,“你说,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幽璃被抓的画面,她被缚住手脚,嘴里塞了一块脏兮兮的麻布。我听见幽璃的呼救声从麻布里嗯嗯啊啊的传来,我听见了她的呼喊,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拼命的挥舞着手臂,试图打破这看不见的魔障,未果。
那些穿着黑袍子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散发着荧绿的光点,硕大宽阔的帽子底下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瞥见不了。他们的手胡乱在幽璃的脸上游弋,幽璃的眼神透漏出的绝望让我心如刀绞,她很痛苦,她很无助。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吸去了精元,然后一点点的萎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的淡薄,最后碎成了一堆皮包骨。周遭想起了尖锐的笑声,那邪恶的,那丧心病狂的,那来自最最凶恶的人的笑声,生生地把幽璃的尸骨弃在了荒凉的山外······
恐惧,孤单,无助,只能眼睁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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