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也撞不开。即使他能够劈开这道门,宫门九重,他又能劈得倒几重?
他只能拼命击鼓。
随着韩世忠的击打,覆盖在朝天鼓上的积雪纷纷掉落,掉落到韩世忠的身上。冰冷的雪水顺着他的脖子和衣领流下,流遍他的全身,浸透了他全部的衣衫。
积雪不停掉落,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重。
“圣上!圣上!!圣上!!!……”韩世忠须发飞扬,一边击鼓,一边放声疾呼。
远处,躺在血泊中的禁军不再流血了。他们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冻住了。
他们在流泪。
他们都受了伤。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大得吓人。但是,他们都没有死。他们身上的伤,甚至根本就不像看上去的那么重。
他们知道,韩世忠留了手。
这位大宋老臣,这位百战老将,终究还是不忍杀死大宋的任何一个好男儿。
“圣上!您快传旨吧!您快见见大帅吧!”他们一边流泪,一边在心中默默地与韩世忠一起呼喊。
……
邵成章推开了寝宫的门。
寝宫内,赵构的神色非常平静,却又似有些走神。
“万岁爷!”邵成章低低地唤了一声。
“都是朕的好臣子啊!胆子都越来越大了。”赵构好似又在自言自语。
“万岁爷!此时朝天鼓响,定是朝中重臣有极为紧要之事觐见。”邵成章硬着头皮道。
“紧要?重臣?这个时候击鼓的,只有韩世忠吧。他这是不想让朕好好地过个年啊。”赵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声音,比寝宫外的空气还要冷。
“万岁爷!韩相公一片忠心……”邵成章跪了下去。
“忠心?除夕之日,朕的忠臣被朕逼得要敲响朝天鼓了。朕难道就堪比桀纣?”赵构冷冷说道。
“万岁爷!”邵成章磕下头去。
“平身吧。”赵构道。
“万岁爷!”邵成章却不起身,只将一颗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朕让你起来!”赵构喝道。
“万岁爷!”邵成章站起身来。
“你去告诉韩世忠,朕今日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他。”赵构道。
“万岁爷……”邵成章道。
“你也想做忠臣?”赵构道。
“万岁爷,老奴万死!老奴恳请万岁爷,让韩相公入宫觐见吧!”邵成章又磕了下去。
“狗奴才!”赵构大喝一声,顺手抓起手边桌上的一个烛台,朝邵成章猛地砸去,正中邵成章的额头。鲜血立即顺着邵成章的额头流了下来。
“万岁爷,老奴万死!!!”邵成章任由鲜血流血,只是不停地磕头。很快,他的整张脸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你这狗奴才!快给朕滚出去!除夕之日,你这狗奴才是要污了朕的寝宫么?”赵构站起身来,走至邵成章身前,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万岁爷请息怒!老奴这就去传旨。”邵成章从地上爬了起来。
赵构先前的疯言疯语,他在寝宫外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赵构已经铁了心了。刚才,他已经做了最后的尝试了。现在,他必须去传旨了。有些话,他还得赶紧传给韩世忠。
“告诉韩世忠,苗刘之乱(注③),朕的情分已经给足了。”邵成章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又响起了赵构的声音。
邵成章的身体微微一紧,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注①:朝天鼓这个东西并不存在,乃是老米杜撰。
注②:公元一一二六年,韩世忠被数万金兵围困于赵州城中。韩世忠派三百死士夜入金营,杀死金兵主帅,偷袭金兵驻地,挑起金兵自相残杀,解了赵州之危。
注③:公元一一二九年,宋将苗傅与刘正彦发动兵变,将赵构困于杭州城中。韩世忠击败叛军,解救了赵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