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也道:“是啊,江南。咱们既然同部为官,自然要同进共退了。”
沈默知道这二位乃是仁厚君子。不会跟自己耍心眼的,心中感动道:“多谢二位老大哥,可部堂转眼就要入阁,实麓兄也是能在皇上那里说上话的,你们俩保全自己,才能在关键时刻,拉小弟一把
“哦?”严讷面色一沉道:“难道老弟你真有危险?”
“怎么说呢?”沈默苦笑一声道:“事情至此,我已经明白上面的用意了,用俗话说,就是“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
“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李春芳小声提醒道。
“差不多。都一个意思”。沈默笑笑道:“一听说《宗藩条例》的草稿泄露,我就知道,朝廷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你是说,那草稿”。李春芳眼睛瞪得溜圆道:“是上面故意泄露出来的?”
“我没这么说”。沈默狡黠一笑道:“不过我确实这样想的说着正色道:“前几日我还纳闷,京城的灾民都被疏散了,怎么京营的官兵还在东西单驻扎着,显然这一场。早在上面人的算计中
“呵呵,大手笔啊严讷捻须笑道:“徐阁老自从担任辅,每每都是这样的雷霆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得出。这位尚书大人,很是仰慕辅大人。
“不过事情闹大了”。沈默淡淡道:“总得有人出来收拾烂摊子,不管是谁,都要被天下的宗室恨死了,”
这时,外面传来大声的呼喊道:“叔,,叔,,你在哪儿呢?。
见二位大人面露惊疑之色,沈默尴尬道:“下官出去看看说完便告退出了尚书签押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严讷与李春芳对视一眼。后者道:“看来,他想挑这副担子。不是他要挑。”严讷摇摇头道:“而是有人会搁在他肩上。”李春芳便不做声。
“你说,他和张居正都是徐阁老的学生”。严讷想了一会儿。不禁摇头道:“怎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看来两人的待遇差别。就连严讷这种老实人都看不下去了。
但他却问错了人,因为李春芳也是徐阶的学生”闻言干笑两声。李侍郎轻声道:“张居正救灾,还不是一样干系重大?”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着臊得慌”徐阶是什么条件下,才放张居正出来做事的?那是天时注定要得罪全天下的宗室,危及一生的仕途。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用身家性命保他的前程。严讷想救沈默,却无能为力,只集这样消极的想道。
沈默来到签押房门外,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穿一身大红的飞鱼服,腰挂一柄金黄的绣春刀,昂阔步往里走,他的身后,是东倒西歪的守门兵丁。
沈默示意那些兵丁站住,朝那青年抱拳道:“感谢陆大人亲自前来。”
那青年听他叫“陆大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装作一本正经道:“呵呵,少宗伯说得什么话,保护六部安全,是锦衣卫应尽的责任。”
“真是太感谢了”沈默微笑道:“请陆大人借一步说话,本官有些事情跟你商量。”说着摆出个请的姿势,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那陆大人便跟在他后面,虽然做出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可怎么看都像是跟班一样。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默一关上门。那陆大人便现了原形,一脸焦急道:“叔,快跟我走,外面是越来越紧张了,上面又严禁咱们拿人、伤人,我怕他们一拥而上,就冲进来了。”说着低声道:“趁着后门还没人,赶快走,”
着急上火说了一顿,他才觉沈默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顿时变得局促起来,还下意识的摸摸脸上。以为有脏东西有碍观瞻呢。见沈默还是那样盯着自己,他小声问道:“叔,你看我干啥?”
沈默叹口气,伸手把他翻折的左边衣领顺平,望着那张酷似老师兄的脸,轻声道:“常纪,你已经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了,说话间就会独当一面的,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那叫做常纪的,正是陆炳的长子陆纲,在平湖老家服阕后,便回京袭了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官位”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嘉靖竟没有按惯例给他实衔虚职,而是直接授予他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官职,立刻成了货真价实的锦衣卫四号人物。
此等隆恩,绝对是本朝空前的。就算他老子陆炳,跟嘉靖一起吃奶长大的,还是在锦衣卫历练了十多年。才爬到同样位置的,而他的儿子。刚刚二十多岁,便一步登天了,面对这种惊人的际遇,人们只能感叹,皇上太重感情了,陆太保的余泽太厚了,,
对于皇帝的心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猜到,沈默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并不为这个任命欢欣鼓舞,因为他知道,陆纲根本没做好准备。想成为一名锦衣卫的领导者,他还差得远呢。只能尽量帮着他快快成熟起来了,这对陆家、对他自己,真的很重要。
陆纲闻言不好意思的笑道:“不是担心叔的安全吗?”
“不要慌张,身居高位者,要永远冷静。”沈默微笑道:“要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叫道:“快看。他们竖起旗来了!”沈默和陆纲回头一看,便见一面两张高的大旗猎猎招展,上面书着六个。大字“诛奸佞、清君侧。!也不知是哪个脑残提出来的。
看到这旗帜,沈默那“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便一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急声道:“快,到前面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那面旗帜当然大大的不妥。但宗室的男丁们,看到那六个字便热血上头,都觉着真说出了心里话。却没有觉着不妥的。
在这面旗帜的指引下,宗室们找来了木棍、石块、甚至砍刀、长矛、对礼部衙门动了攻击,锦衣卫和顺天府的兵丁节节溃缩,大门转眼就失守了,已经红了眼的宗亲们。便嗷嗷叫着冲进大门去。
官兵们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有跌倒在地的,一时间场面混乱极了,整个大门和二门间的院子中,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道:“顺天府、锦衣卫听令,拿下胆敢冲击部衙重地者!”
场中一下子并下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便见二门边的院墙上。站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年轻男子,只听他又高声道:“本官沈默,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打!”既然有部堂高官出来负责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官兵们,哪里还跟宗亲们客气?!
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