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旁边只留下啸春和夏至两个人。
“行了……唉……我爸就这样,我也习惯他了……老东西,越老越颓,受不了都……”罗夏至埋怨道。
“说啥呢,别这么说。毕竟是你老爸!”
“嗯,我知道了。你东西我早都帮你弄伤黎叔的车了。明早我9点半我过来接你。电话开着吧,我怕你睡过头,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行。那夏至,慢点儿开。明天早上还得让你忙活一趟。”
“小事儿,哥。还有啥事儿,找我就行。”
说着,两个人都各自上了车。
黎叔的车子载着罗啸春全家人一路开向盛兴南边的郊区,一路开到了清水河。这一片,十年前还都是庄稼地和荒原。在这十年里,燕幽大学在这清水河附近开了一个分校区,所以罗颖义和刘沁夫妇也自然而然地在这旁边的“欧式家园”买了一栋联排别墅。到了家以后,罗啸春实在是累得不行,跟爸妈没说几句话,就上了楼洗了澡以后,跑进给自己空出屋子里倒头睡去。
第二天早上刚过了五点钟,罗啸春自己便睁开了眼睛。
窗外面下着大雨,雨滴拍在玻璃上的声音让罗啸春逐渐清醒。罗啸春坐了起来,表情木讷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遮挡着天空,加上这个时间原本就是天还没亮,而且在这个住宅区里面的路灯也都熄灭了。他站起身,关了屋子里的空调,打开了窗子将外面夹杂湿润的空气放了进来,然后出了卧室门去了一趟洗手间,接着又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晚,罗啸春做了好多梦。从自己出国那年到回国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像快速播放一样,在梦境中完全重演一遍。罗啸春感觉自己在梦里,似乎一直在奔跑着,有的时候想去追着某些东西想抓住它们,而有些时候又是在躲着什么东西想逃离他们。总之,这一宿,让罗啸春越睡倒是越觉得疲乏。
罗啸春躺了一会儿,难以再次入睡,而又倍感无聊,因此他从自己的旅行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查了查邮件,处理了一些繁杂的收信往来,然后便浏览着一些财经新闻。他突然看到这么一条新闻:“西迪银行昨日促成新龙药业与泰和生物并购案,主负责人薛一辉专访:伦敦的东方新星。”
罗啸春点开之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站在两家生物制药公司的巨头中间,不禁微微一笑,接着对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你小子啊……当初在我上铺猫在被窝里给女生写情书的时候,谁能想到你今天会是这样?加油吧!”
看着这张依旧充满稚气的面孔,罗啸春不禁想起了当初的那三年的岁月。罗啸春心血来潮,站起身子穿上拖鞋,走到书柜前,开始一点一点地翻着东西。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一本厚重的白色毕业纪念册,当翻开毕业纪念册的时候,往事又在脑海中一幕幕回放。毕业纪念册的前半本都是当时留下的照片,后半部分是班级里每个人的留言。当初班级里有五十人,罗啸春跟这五十人的关系都很不错,但是关系最好的要数刚才看到的新闻里的那个“金融界新星”薛一辉,俩人简直好得跟一个人一样,焦不离孟,当初他们俩和班级里另外三个男生,还组成了所谓的“盖世五侠”,纪念册的第一页,就是“五侠”的合影。现如今“五侠”之间早就相互断了联系,这五个人里,除了罗啸春和薛一辉,剩下的一个成了影视演员,偶尔还能在新闻里看到,而另外两个人则完全不知道去向何处。
罗啸春翻开第二张照片,那是全班的集体合影。据罗啸春所知,班主任马老师早在三年前退了休。那时候罗啸春原本是打算去新加坡之前回国看看,可是阴差阳错却失去了回国的机会,只是试着在网上找了一下自己高中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的这个消息,而其他的老师也是退休的退休,转走的转走,所能联系上的人也不多了。所以,当罗啸春再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那上面的那些面孔看起来确实熟悉,可是又很陌生。
接下来的照片,都是在校园里的一些片段,有一些是在课堂上的发言,有一些是校园活动,比如辩论会、比如篮球赛、比如运动会、比如文艺汇演……罗啸春还记得,在刚上高中组成“五侠”,是因为一次篮球比赛,那次篮球比赛罗啸春班级的球队输了,当时对方的队员的动作太大,甚至给罗啸春班级的队长绊倒弄成跟腱断裂,罗啸春因此还和其他四个人一起跟对方班级的人打了一架,有意思的是,后来却还和对方都成了朋友;罗啸春还记得,自己曾经因为身体原因没参加运动会的比赛项目时候的失落感,可是当“五侠”中的其他四人参加完4乘100米得到奖牌之后,却都把自己的奖牌,戴在了罗啸春的脖子上以此安慰他;罗啸春还记得,在2004年那次文艺汇演时候,他和“五侠”其他四个人,一起在舞台上唱的那首《从今以后》曾经轰动全校;罗啸春还记得,在高中那三年,在书本和题海中忙的不亦乐乎的那三年,“五侠”们都有各自的喜怒哀愁,都有各自曾经让自己欣慰曾经心碎过的故事……
可有些事儿,罗啸春再也记不起来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罗啸春与一个女生的合影。罗啸春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翻照片页的左手,不自觉停下了。
那个女生个子很高,差不多跟罗啸春只差了半头的高度;她的皮肤很白,比起玉器要更柔和,比起白雪要少了些冰冷,感觉起来更像是牛奶般的温润;她的身材瘦瘦的,身上没有多少肉感,却也瘦的恰到好处,曾经在罗啸春心中就是“亭亭玉立”这个词的定义;脸型并不是那样的尖细,但是却很有轮廓感,颧骨微微凸起但又并不是很高,总之是给人舒服的感觉;浓密的月眉之下,一双介于桃花眼和杏眼之间的双眸澄澈有神,鼻头很圆但鼻梁很高,嘴巴不算小但是嘴唇很丰润。这样的一副容貌,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可以算得上闭月羞花,尤其如果一笑起来,更让人心神动容。
罗啸春当初为之一动,就是因为她那令人心醉的笑。可是照片上的她,却并没有笑,两个人并排在一起站着,站在黑板前。那个女生的双手放在丹田之下,用右手捏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而罗啸春则是故作轻松地将双手插进裤兜里。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罗啸春还是能想起当初的一股尴尬的气氛,如果没有班级里那么多人起哄围观,或许自己也可能不会这么尴尬,当然,或许也就不会有这张照片的存在。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两个人自然是笑不出来的,尽管每一次罗啸春盯着这张照片看的时候,还会觉得她的嘴唇上有些许笑意。
十年之后,当罗啸春再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罗啸春的心里还是会觉得蠢蠢欲动,还是会想起当初这个女生让他心猿意马的每一个瞬间。而至于她叫什么名字,罗啸春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后来经常通过少有的能联系到的几个人打听她的消息,寥寥音讯中,罗啸春只记得知道她也在2005年出了国,再就没有其他更多的消息了。各奔天涯,罗啸春索性释怀了,慢慢地也把她逐渐淡忘了,只是有的时候罗啸春独自夜深人静在房间里独酌时,回想起似乎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似乎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情窦初开的暗恋。
罗啸春开始往后翻着后面班级里同学写的联系方式和毕业留言,可是怎么找也没有找到一个刻意跟这张姣好面容对得上号的名字。后来他才发现,当初班级有里五十个人,而在这个毕业纪念册里,联系方式和留言活页,总共才有49张。
罗啸春合上了纪念册。纪念册的封面,用着英文写着一个单词:Dreamer.罗啸春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追梦的人。可是十年前的梦,想必早就应该醒了,否则,也不会什么都没留下。
而就在这时候,外面的雨晴了。天还是没有亮起来,微风轻轻一吹吹进罗啸春的房间里,竟然有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