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杯饮料。”
“谁端给你的?”陆然随口问。
“……就waiter端着走过的时候顺手端起的。”程朗回答前似乎停了下,陆然往他问了眼,看他似乎有意隐瞒什么,估计是想替谁隐瞒,也就没问,催着他把药服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我看到谢淼了。一个人躲在人群里喝得酩酊大醉,有点像当年的陆燃。我突然就觉得,我不能再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陆然说着忍不住一笑,望向他,声音还算平静:“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着很好玩吗?”
程朗拧起的眉峰加深了几分:“陆然,我们没有耍你,我和谢淼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陆然明显不信。
程朗点头,很认真:“真的。”
“那你前女友呢?”
“不是谢淼。”
陆然盯着他望了好一会儿,长长舒了口气,站起身:“程朗,我们结婚的事还是先好好想想吧,或许我们都决定得太仓促了。”
程朗没有强迫她:“我尊重你的意愿。”
陆然扯了扯唇角,没再应,在这里陪了他一下午才回去。
陆然回到家里时宾客和记者都已经散去了,花园里的酒宴也已收拾得差不多了,陆呈海比较传统,订婚宴都是喜欢在自家门口摆,显得喜庆,不喜欢去酒店那些地方。
家里除了忙了点,也还算平静,回来时陆呈海只问了她一些程朗的情况,虽知道她和程朗都有搞砸订婚宴的心思,倒没有责备她,只是叮嘱她早点休息,别累着就先回去歇着了。
这次的事件意外地没有在媒体前掀起太大的风浪,前期还有媒体直播,到中后期的时候都被掐掉了,许多记者抢拍的镜头都没有播出来,只是以简讯的方式介绍临时出了点小意外,订婚宴被迫中止。
虽然不免一些所谓的小道消息详细还原了现场情况,但没有任何主流媒体做太过详细的报导,更没有详细提到准新郎中途晕倒的事,也没有把后期的狼狈忙乱给播报出来,播的都是一些经过处理剪辑的镜头,体现的都是陆家在这次事件处理上的大气沉稳和临危不乱,总之媒体这次的处理很厚道。
陆然原本以为是家里打过招呼的,和秦嫣陆仲谦聊过之后才发现不是,是已经有人比他们家抢先一步先做了安排和处理,却也不是程家。
不知道怎么的陆然想到了唐旭尧。
从中午在混乱中隐约看到他的身影后,陆然一整天没看到过唐旭尧,也没电话联系过,也不知道还在殷城还是已经回去了。
从程朗的话来看,唐旭尧当时是有被秦嫣招呼进来过的。
秦嫣陪她回房时确实也证实了:“他是有来过,还去找了爷爷。”
陆然讶然,想到了稍早前在病房是陆呈海气急的话语,心一拧:“他和爷爷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阻止你嫁给程朗呗。”说话的是刚好走过来看爱妻的陆仲谦,想到婚礼前单枪匹马闯进来的唐旭尧,心底反倒生出半分钦佩来。
“陆老先生,我很抱歉当年未经你们允许就带走了陆然,而且给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要打要罚我任凭你们,但是今天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嫁人,我爱她。”
陆仲谦依然记得当时唐旭尧迎视陆呈海怒目的画面,目光认真坦诚,明明是来道歉的人,却又不卑不亢,以为他要来抢亲,怒极的陆呈海甚至抡起了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去,他却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不避不闪,连眉梢也没动一下,就这么任陆呈海发泄,最终反倒是陆呈海打累了,气没消,怕他真闹出什么乱子来,让人看住了他,却没想到人被好好看在屋里,还缺胳膊断腿的哪也去不了,外面却还是出事了。
“他被爷爷打了?”陆然皱眉问,想到他那一身的伤……
“放心吧,死不了人。”陆仲谦淡哂,“姓唐的平时看着挺谦和有礼的一个人,没想到却在背后玩阴的,如果我没猜错,程朗就是被他放倒的。”
陆然下意识望他,有些讶异于他的观察力。
“程朗什么人,他再宠你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真这么在那么多镜头前装晕,顶多让你来。而且,你留意到没有,他当时望向你身后时眼睛是突然眯了一下的,握着你的手就跟着松开了,右脚脚尖往前踏出了半步,身子微微前倾,有谁装晕前会保持这个开跑的姿势?”陆仲谦分析得头头是道,分析到最后还不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他八成是当时看到了什么人,醒来后又连问了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很显然,当时他在意外看到某个人时做了一个本能的动作,追人!但是会不会真的不顾你的面子撇下你在台上不好说,毕竟他还没能真跑就倒下了,从这点来说,下药的人算是无意中保住了你的颜面。”
“不过……”陆仲谦话锋一转,“当时如果他再不倒,我估摸着姓唐的真这么不管不顾地上去抢人了。”
有胆进去找陆呈海坦诚,想来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是不知道断胳膊断腿的他要怎么个抢亲法了。
“我……在婚宴现场看到了他。”迟疑了会儿,陆然才咬着下唇轻声道,想到了被陆仲谦推回屋前隔着人群瞥见的那一眼。
“他要不是跑去凑热闹这会儿就不会在医院里躺着了。”
平静无波的话语让陆然又本能望向了陆仲谦,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心当下让陆仲谦又沉了脸。
“陆然,要断就断干净点,别好了伤疤又忘了疼,他唐旭尧现在怎么样和你没关系,你该休息就休息,他自找的,都缺胳膊断腿了来凑什么热闹。”
陆然有些狼狈:“三哥,我没别的意思。”
秦嫣多少有些看不过去,柔声替她解了惑:“他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就是记者太多太挤,都想着抢头条,挤着挤着不知道哪个记者的三脚架就扫到了他那根伤腿,伤口裂了而已。”
人倒是没多大问题,就是脚伤又裂了而已,只是他被记者三脚架扫到腿疼得皱了眉的照片被狼虎般的嘉宾和记者拍到了,尽管媒体那块被压了下来,但还是有好事者给po到了网上,尽管唐旭尧身上有高富帅的帽子加持,但因为之前的新闻那么一闹,渣男加人生输家还是给他带去了不少骂声,顶踩各占一半,争议一大自然而然地又被炒得热火朝天。
陆然当晚开了电脑就看到他皱着眉略显狼狈地歪向一边的照片,人倒是能忍,没真摔下去或者有任何扭曲的神色,面色依旧淡淡的很是清隽优雅,只是拧紧了眉梢,脸色苍白,细看下可以看到额头上沁着的那一层细汗,忍得很是辛苦。
陆然关了电脑,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心里在拉锯着,想要打电话过去问问,却又想逼自己狠下心来不去管。有时候真不知道这样漫无尽头的纠缠不清到底有什么意义。偏偏看到那张伤痛隐忍的照片,心里头又隐隐有些不忍。
拉锯了大半晚,陆然终究没有打电话过去,唐旭尧也没打过来。
第二天程朗就出了院,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陆然陪他的父母去接他出院的,不算意外的,在医院里遇到了唐旭尧,也是准备办出院手续,一个人,拖着条伤腿,伤着同一侧的手臂,连拐杖也没办法用,只能拖着伤腿,一步步跳着挪到了缴费处。
他从拐角处出来时陆然正好陪着已经办完出院手续的程朗从病房里走出来,一回头就看到了拖着伤腿从里面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来的唐旭尧,距离不远,陆然几乎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细汗。
陆然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唐旭尧,人站在原地,望着他有些失神。
唐旭尧也看到了她,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往她挽着程朗的手臂上,然后默默地移开,面色始终淡淡的,也没和她打招呼,只是扭头望向缴费处,拿着单子慢慢挪过去。
陆然突然眼睛特别酸涩,站在原地没动,就连程朗拍她的肩膀也没动。
“陆然。”程朗望向她。
陆然垂下眼眸,轻咬着唇,低低说了声:“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去一下,对不起!”
朝唐旭尧走了过去,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单子:“我来吧,你去那边坐会儿。”
唐旭尧侧头望她,眼神很静,似乎早就意料到她会走过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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