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鱼头槊下压之势,是长枪从枪尖处开始的寸寸碎断,是无垢心境的雪消冰融,是王者之气的黯然落幕。
岳平川叹了口气。
没有后悔。
此来临安,就没想过自己生死,只想着她的生死。
得青花儒衫以春秋之间洗礼,而凝就无垢心境,原本可战赵骊,但因为不忍杀元曲,导致功亏于溃,岳平川依然不后悔。
地位有尊卑,人命无轻贱。
自己是王爷,但亦只是一个人。
元曲之风,不输自己这个王爷,一世镇北,杀人无数,却无元曲之浩荡功德。
所以,不后悔。
这个时候,自己将死,那妇人,我已如你所愿,所以你该出手了罢?
妇人不出手,却有鹰张喙。
夕照山上大鹰展翅。
张弓如满月的薛盛唐老貂寺,一声沉喝,松手。
羽箭如一道黑线一闪而没。
老貂寺坐在地上,嘿嘿笑了,笑着笑着,便开始大口吐血,老貂寺脸上、肌肤间,膨胀如藤条的血脉迅速萎靡。
这一箭,老貂寺折寿数年。
浑身上下,从精气神到五脏六腑,皆受到不可逆转的重创。
老貂寺吐出一口血,道:“吃杂家一箭!”
激射的羽箭,穿过重重树木,悄无声息的转瞬即至。
松手时箭在山巅。
手未落,箭已至废墟。
仿佛于刹那之间,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越过了空间桎梏。
这一箭不可挡。
更不可摧。
随着这一箭的,还有天穹滚落的一道青紫惊雷。
箭与惊雷,皆欲置赵骊于死地。
蓬!
如击败革。
鱼头槊彻底击碎长枪,又顺势敲在岳平川横档在身前的双手之上。
双手瞬间被压塌,以一个诡异姿势叠到胸口。
咔擦咔擦。
让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似那新春爆竹。
岳平川屹立不倒,鬓发飞舞。
嗡!
身后的尘土,却是被风吹动,倏然间扬起。
岳平川脸无痛苦。
等着鱼头槊再次临身,等死。
抬头看向那个捂着嘴的妖媚女子,温柔的笑了笑,丫头,我要走了。
别伤心啊。
赵骊无视天穹落下的青紫惊雷,欲要再一槊彻底了解岳平川——虽然岳平川已是必死,但终究没有当场锤杀来的快意。
下一刻,赵骊怒吼一声,“腌臜小儿安敢欺我!”
侧身,一槊横撩。
然而却挥空。
赵骊闷哼一声,身影如遭重锤,噔噔噔连退数步。
地上留下一个方圆三尺深达一尺半的坑,一枚羽箭几乎全数没入坑底里的坚硬地面,只留下沾血的铁铸箭羽,犹自轻颤。
发出嗡嗡声。
赵骊捂着小腹,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山巅。
是谁在那里?
临安竟然还有人能以箭伤得了自己。
是谁?
为何自己从来不曾得知,那妇人竟将此人隐藏得如此之深!
难道是赵三房异房里的异人?
赵骊的信心开始动摇,沉默盯回头盯着那枚羽箭,许久才抬步走向李汝鱼。
直到此刻,才传来苏王妃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声音,如此哀怨如此绝望,彷如经过千秋万世的幡然悔悟,宛若那杜鹃啼血。
“大王!”
大王?
大王!
你是妾身的大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