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个军事重镇,竟然交给这样一个军事雏儿?
夏侯迟心灰意冷。
甚至萌生过要写信给去临安,请枢相公评评理,但想起那位读书人出声的大凉枢相公,夏侯迟就满心崇敬,不愿意打扰。
读书人出身的枢相公,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
永安元年两万镇北军随他出城,哪一个不是明着死志杀敌,三千余人战胜归来,他去了临安,但镇北军上下,谁不说这是位媲美岳家王爷的铁血男儿?
但这个李汝鱼……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李汝鱼,夏侯迟只觉眼前一黑。
要完。
观渔城要完。
云州要完。
燕云十六州要完。
整个大凉都要跟着完。
夏侯迟本以为,李汝鱼既然是北镇抚司出身,又考了艺科,不求你如枢相公一般,但怎么着也该是位儒气里带着潇洒的儒将。
可不曾想竟是个十五岁少年。
左剑右刀。
虽然看似成熟稳重,但终究只是个少年。
军事重镇观渔城,竟然交给一个十五岁少年,临安的女帝陛下,您在逗我们玩?
您这是故意要让观渔城和他一起殉葬?
这城,没法守了。
上阵杀敌从来都是热血沸腾的夏侯迟,第一次失去了血脉贲张的豪气,只觉得这人生……用读书人的话来说,真是天凉好个秋。
夏侯迟毫不掩饰敌意的盯着那少年。
少年很镇定。
身后站着位面目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黑衣中年人,亦腰间佩剑。
应是为游侠儿高手。
再旁边,则是一条……嗯,是狼。
夏侯迟笃定,这是一条狼。
心中略微有些吃惊,这少年的背景有些吓人了啊,能让女帝陛下将他放到观渔城,又能有高手剑客护卫,还能豢养野狼,着实有些惊心。
但守不下观渔城,这一切都毫无价值。
李汝鱼看明白了那粗犷汉子眼里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轻视,没有计较,问道:“北蛮铁骑距离观渔城尚有多远?”
夏侯迟没好气的道:“扎营八十里外,尚无出兵迹象。”
李汝鱼点点头,“多少人?”
“两万。”
“骑军和步兵?”
“全步兵。”
问一句答一句,夏侯迟丝毫没将这少年放在眼里。
李汝鱼也不介意,继续问道:“观渔城有多少守兵。”
夏侯迟咧嘴一笑,不怀好意的道:“六千。”
六千守两万,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会是一场极其艰巨的战事,甚至败多胜少。
夏侯迟本以为会看见少年惊慌失措。
不料李汝鱼只是淡漠的点点头,“把所有将领召集起来,半个时辰后,商议兵事。”自己还需要半个时辰收拾房间。
夏侯迟掩饰不住眼里的失落。
心中仅有的一点侥幸灰飞烟灭。
就这样一个上任后不急着和将领打好关系鼓励士气,却只顾着收拾住所的少年,能扛得起观渔重镇?
老将守老城,十二年。
这一日心丧若死。
再无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