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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燕语那边还在唱戏,翠萍令端了一盏茶过去,低声道:“姑娘,喝茶。”
“嗯。”姚燕语抬眼看了翠萍一下,翠萍微微一笑。姚燕语立刻明白翠微那边事情已经成了。
只是……姚雀华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难道她放弃了?姚燕语心里正纳闷呢,姚雀华忽然转过头来,低声跟姚燕语说道:“姐姐,我想去洗个手,你陪我一起去吧。”
还是来了。姚燕语微笑着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说道:“好啊。”说着,便站起身来。
“你们干嘛去?”宋雅韵偏头来问。
“出去洗个手,马上就来了。”姚雀华天真的笑了笑,挽着姚燕语的手臂悄悄地离了席。
姐妹二人出了后门,姚雀华牵着姚燕语沿着走廊往偏院走,姚燕语也不多问,只跟着她一起走。
行至拐角处,姚雀华忽然‘哎呀’了一声,说道:“我帕子忘了拿了。”
姚燕语笑道:“用我的,我拿了。”
“这不好,我用姐姐的,姐姐用什么?”姚雀华转头吩咐紫菱:“你回去拿我的帕子。”
紫菱答应着转身往回走。姚燕语看了翠萍一眼,翠萍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紫菱匆匆跑回去又匆匆往回跑,恰好遇见端着一杯茶的翠微从旁边闪过来,紫菱脚步一顿,正要多躲开,翠微却忽然端着茶盏撞了过来。一盏热茶尽数洒在紫菱的衣服上。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翠微忙拿了自己的帕子给紫菱擦拭。
紫菱看着自己的湿透的衣裳,无奈的问:“姐姐,你这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儿啊?”
翠微叹道:“姑娘要喝茶,我刚去倒了一杯,不小心摔了。这会儿刚重新倒了一杯,又被碰了……你说我今儿做事儿怎么这么不顺呢!”
“哎!我这倒是没什么,三姑娘还等帕子呢!”紫菱苦着脸,看着手里那块湿了的帕子。
“无妨无妨,我这里有干净的,是二姑娘的没用过的,先给三姑娘用。”翠微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块崭新的帕子来。
“可……我这个样子……”紫菱看着自己满怀的茶水,真的很想哭。姑娘交代的事情办砸了,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好妹妹,你先去换衣裳,我去服侍三姑娘。”翠微说着,便把手里的托盘塞给紫菱,匆匆走了。
“哎——翠微姐姐?”紫菱看着手里一块天青色的绡纱帕子,一肚子话真不知该说什么。
翠微匆匆的追上姚燕语时,姚燕语跟姚雀华两个正站在一丛紫荆花下说话。
“二姑娘,三姑娘……”翠微有些气喘的福了一福,“紫菱有些事,暂时不能过来了,托奴婢过来服侍三姑娘。”
姚雀华的脸色立刻变了:“她能有什么事?莫不是又躲去偷懒了?”
“没有,她刚刚拿了姑娘的帕子过来,跟我撞到了一起,撞翻了我手里的茶,把衣裳给弄湿了。我叫她先去换衣裳了。姑娘不是要帕子么,我这里有二姑娘没用过的,三姑娘先拿着用吧。”翠微说着,把一方崭新的粉色绫帕递到了姚雀华面前。
姚雀华的脸色变了变,伸手拿过帕子,说道:“这死丫头越来越毛糙了,回去说给太太,把她给打发出去算了。”
姚燕语淡然一笑,劝道:“三妹妹别生气了,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不喜欢就换一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丫头。”
姐妹二人说着,进了一间盥洗室,洗手毕,姚雀华又道:“姐姐既然不喜欢听戏,咱们就去那边坐坐?我瞧着那芍药花开的正好。”
姚燕语轻笑:“好啊。”
姐妹两个遂往那边的芍药丛中走。半途中,姚雀华东观西望,心事重重。姚燕语把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忽然,姚雀华站住了脚步,说道:“哎呦,姐姐,不好,我肚子有些疼。”
姚燕语忙问:“不碍事吧?要不我帮你瞧瞧?”
“没事,我还得去一趟恭房,姐姐且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着,姚雀华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
姚燕语便吩咐翠微:“你服侍三姑娘快些去。”
翠微答应着,上前搀扶着姚雀华往回走。
姚燕语看见她们两个走了十几步,便给翠萍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快步往一旁走了几步,饶过几颗大树,从另一条小径往净室那边走去。
翠微扶着姚雀华再回到净室,姚雀华跟翠微说道:“你去找紫菱来,我的东西都是她拿着。”
“奴婢且扶着姑娘先进去吧。叫这边当值的婆子去叫紫菱。”
姚雀华无奈,只得扶着翠微的手进了恭房,翠微看着她解了裙子蹲下去,方从恭房里出来。
翠微一出来,姚燕语和翠萍也转了过来,三个人凑到僻静的角落里。
“怎么样?”翠萍悄声问。
“在里面蹲着呢。”翠微恨恨的啐了一口,骂道:“紫菱那个小蹄子,竟然跑去找姓宋的报信,还拿了姓宋的帕子,不知道想干嘛!”
姚燕语冷笑:“还能干嘛?无非是想给我安上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罢了。”
“奴婢看没那么简单。”翠微悄声说道:“他们不是说好了海棠林吗?这边往东十几步就是海棠林。姓宋的肯定会去那里堵人,而且奴婢觉得那帕子肯定有蹊跷。”
“何以见得?”姚燕语皱眉。
“那帕子本是天青色,被奴婢的茶水泼湿了,颜色居然带着点红。说不定里面藏了什么药粉呢。”
姚燕语的心咯噔一下,心想难道他们真的想用药害我?
不过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姚雀华把自己带到海棠林里,自己也不一定会任凭她摆布,若是用上迷药,可就不知道会怎样了。姚燕语气的咬牙,亏了这还是亲姐妹!竟然如此狠毒!若不是自己早有察觉,一直盯着她,今日必遭暗算。
好吧,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姚燕语冷冷的笑了笑,抬头看着翠微翠萍两个丫鬟。
“姑娘,您说怎么办?”翠萍已经气白了脸,恨不得立刻冲进恭房去把那个一天纯良无辜的三姑娘拉出来臭骂一顿。
姚燕语招手叫过翠微,小声叮嘱了几句,翠微点点头,转身走了。
之后,姚燕语从荷包里拿了一小包药粉看了看,展开自己的帕子,挑了一点洒在了帕子上。这本来是她不打算用的,谁知道到底还是要用上。
弄完之后,姚燕语朝着翠萍点头,翠萍便关切的高声喊了一声:“三姑娘,您怎么样?”
“啊,还好,没事。”姚雀华的声音透着惊慌。
没有一丝难过,只有惊慌。姚燕语冷笑,到底还是小孩子,装都装不像。
翠萍接过姚燕语递过来的帕子,抬脚走了进去:“三姑娘,二姑娘不放心,叫奴婢来看看。您到底怎么样?”
里面,姚雀华的裙子早就系好了,马桶上也盖上了盖子,就那么坐在马桶盖子上等时间。
翠萍一进来,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你——谁叫你进来的?”
“哟,三姑娘,您没事儿啊?”翠萍凉凉的问道。
“出去!”姚雀华恼羞成怒。
翠萍淡淡的笑道:“您若是没事就出来吧,二姑娘还等着您一起回去听戏呢。”
“哼!”姚雀华愤愤的瞪了翠萍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翠萍手里的帕子忽然一甩,一阵香味在姚雀华面前散开来。
“阿嚏!”姚雀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便觉得头晕脑胀的,脚下没了根儿。
翠萍抬手把姚雀华拉住,身子一矮,把人背了起来,匆匆的走了出去。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大丫鬟背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完全不在话下。
这边园子离得戏台很近,刚刚出了在净房当值的一个婆子已经被翠微指使走了之外,周围都没有一个人,大家忙差事的忙差事,偷听戏的偷听戏去了。
翠萍背着姚雀华直接去了海棠林中,把人送进了一座小亭子里。进了小亭子一看,便知道这些人早有预谋。
小亭子四周挂了竹帘,挡住了视线,里面居然还安放了一张窄榻,榻上还铺了一条毯子。可不就是妥妥的发生奸情的地方么?姚燕语早一步来到这边看过之后,心里的怒气更盛。
却说翠微听了姚燕语的话,沿着刚刚的路找回去,果然再次遇见宋岩青。
宋岩青一眼看见翠微,伸手把人拦住,得意的笑了:“翠微!啧啧!你说咱俩有没有缘分呢?”
“你躲开!谁跟你有什么缘分!”翠微说这话的时候变了声,像是哭了。
“哟,哭什么?”宋岩青纳闷的问。
翠微吸了一口气,委屈的说道:“姑娘不知去了哪里,我转了大半圈儿都找不到她!”
宋岩青心思一动,暗想着事情肯定是办成了,于是笑得更加欢实:“这也值得哭啊?反正早就在这园子里,她还能自行跑回家去不成?”
“你走开,我要去找姑娘。”翠微推了宋岩青一把,急匆匆的跑了。
宋岩青看着翠微跑开的背影立刻欣喜若狂,摩拳擦掌的往海棠林那边走去。
姚燕语和翠萍把姚雀华收拾好放在窄榻上便悄悄地退了出来,刚躲到旁边的海棠树后没多久,便见宋岩青急匆匆的走来,走近小亭子跟前,警惕的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动之后,方缓缓地走了进去。
翠萍拉着姚燕语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去。
片刻后,翠微拉着王夫人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惊慌失措的紫菱。一行人直奔海棠林,王夫人看见那落了竹帘的小亭子,和竹帘里面暗绰绰的人影,脚步顿了顿,登时变了脸色。
“太太?”翠微红着眼圈儿扶着王夫人的手臂,欲言又止。
王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翠微上前去,一把掀起了竹帘。
“谁?!”宋岩青猛然回头,看见王夫人和众人后,立刻愣住。
亭子里,姚雀华的外衣已经陪褪掉,只穿着粉紫色的贴身中衣躺在榻上,小脸微红,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娇艳欲滴的红唇有些微肿。
“畜生!”王夫人险些气晕过去,指着宋岩青怒骂:“你个混账东西!畜生!”
“三姑娘!”翠微惊叫一声,冲上前去,抬手抽了宋岩青一记耳光,怒骂:“你个禽兽!”
翠微这一记耳光,包含了三年来的愤怒,狠狠地抽过去,一丝力气也没留。
宋岩青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然后也恼羞成怒,骂了一句:“你个小贱人!”便要还手。
翠微早有防备,岂能让他还手,于是双手一抬猛地推了宋岩青的肋下一把,宋岩青一个站立不稳边往后仰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砰’的一声装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啊——”宋岩青惨叫一声,抬手按住了后脑勺。偏生这一下撞得不是太严重,只是疼的厉害,却没见血。
太棒了!翠微忍不住从心里欢呼一声。若是见了血,自己反倒不好说了。
此时,王夫人也已经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立刻呵斥旁边的人:“还不把这混账给我绑了!去请宋太太过来!”
跟着王夫人出门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此时哪敢怠慢。两个婆子接了腰带上前来把宋岩青摁着捆了起来,另有丫鬟匆匆跑回去请靖南伯夫人过来。
靖南伯夫人本来是陪着知府夫人说话的,忽见姚家的丫鬟面色不善的过来,心里便是一怔,还没开口问,那丫鬟便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靖南伯夫人神色大变,立刻起身随了那丫鬟离席。把旁边的知府夫人等都晾在了那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靖南伯夫人这样。
靖南伯夫人随着王夫人的丫鬟匆匆行至海棠林的时候,姚雀华已经被紫菱和翠微服侍着穿上了外衣,只是人依然昏睡不醒。
不用问,看了这番情形靖南伯夫人的心就凉了半截,转身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儿子一记耳光,怒骂道:“混账东西!糊涂脂油蒙了心的!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说!谁给你出的这等馊主意?!我定要把那人剥皮抽筋!”
宋岩青先是好事被撞破了脑子有些拐不过弯儿来,后被翠微抽了一记耳光,便别了一肚子怒火想要打人,到后来被王夫人的人困起来之后,脑子才渐渐清醒了几分,此时被他母亲再抽一记耳光,又喝问那些话,已经完全清醒了。
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只好认错,便向着王夫人磕头:“侄子吃多了酒,一时犯了迷糊,幸好没犯下大错,求太太原谅。”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王夫人气的半死,姚雀华就算是庶女,那也牵扯到姚家的名声。以后姚家的女儿还怎么嫁人?!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自己的嫡亲女儿在定候府怎么做人?!
靖南伯夫人忙赔礼道:“太太别生气了,这件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幸好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至于事情怎么解决,我们都听府上的。现在先把三姑娘挪到那边的屋子里,等她醒了再说吧?”
“你说的轻巧!”王夫人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转头呵斥身边的奴才:“还不把人带走!回去了!”
众人忙答应着,早有婆子抱了姚雀华往外走。
王夫人看了翠微一眼,又问:“二姑娘呢?”
“二姑娘本来是说去那边采芍药的,奴婢寻了一圈儿没找到人才去回太太……”翠微怯怯的应道。
“还不叫人去寻!”王夫人一肚子火气没处撒。
“太太找我?”姚燕语带着翠萍,手里捏着一把含苞待放的白芍药从旁边的岔路上走了过来。
王夫人看见姚燕语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斥责:“这里又不是自己家里,胡乱走动什么?”
“太太教训的是,因为三妹妹说这边园子里的芍药开的晚,还有些没开的,女儿想来采一些拿回去炮制花茶……”姚燕语说着,目光从王夫人身后的婆子们身上瞟过,看见被一个婆子抱在怀里的姚雀华,顿时惊慌:“三妹妹怎么了?”
王夫人生气的‘哼’了一声,说道:“有事回家说!”
姚燕语不敢多话,只福身应道:“是。”
王夫人气势汹汹的带着姚燕语及一众仆从直接往外走,脸色阴沉至极,前所未有。
靖南伯夫人随后跟着,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在出园子的时候回头吩咐了一声:“把这不长进的东西给我关起来!”
两个婆子应了一声,驾着宋岩青往旁边的跨院去了。
王夫人一路出了府门直至上车离开都没跟靖南伯夫人说一句话。
姚燕语带着翠微翠萍上了自己的马车,姚雀华被婆子抱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呼——”翠微甩了甩手,刚才抽人抽的太爽了,这会儿她才觉得手疼的要命。
翠萍憋着笑,悄声问:“打的痛快吧?”
“太痛快了!”翠微抿着嘴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