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在这小小的庭院里,陈凯之看到一盏孤灯在庭院外闪烁。
此时……已经夜深了。
这里没有土地庙的喧闹,而是极显清幽,漆黑的夜空,静寂无声的一片,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可那盏灯动了,从黑幕重重的浓夜里,一个人提着灯自浓夜中出来。
这人的脸上,表情凝重,带着无尽的怨气,接着当头棒喝:“你去哪里了,现在才知道回来,为何事先不请人带个口信?你知不知道师兄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陈凯之忙露出惭愧的样子道:“师兄,我错了。”
原以为陈凯之会狡辩,又或者会解释点什么,谁知道这家伙认错认得这样的干脆。
邓健满肚子准备揭穿这个家伙的话,只好烂在了肚子里,便道:“以后不可如此了,否则师兄不给你留门了。饿了没有?”
陈凯之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略带几分可怜巴巴的道:“饿了。”
邓健龇牙咧嘴地瞪着他道:“这么迟回来,也不在外用饭,幸好我留了。”
说罢,师兄弟便一起入门,默契非常的一个去等饭吃,另一个去热饭菜。
等到邓健端了饭菜来,陈凯之看了看菜,抬眸道:“师兄,你是不是把肉都吃了?”
邓健火冒三丈:“我邓健岂是这样的人?我……我……我羞于你说话。”
陈凯之咂舌,忙低头吃饭。
吃饱喝足后,陈凯之满足地道:“我来洗碗。”
邓健却已是拿起了碗筷:“我来吧,你半夜才回来,一定辛苦,去睡吧。”
陈凯之便道:“没这么早睡,今日先生也没留功课,那我去斟一些茶来吧。”
二人分头行动,过不多时,又各自聚在一起。
邓健坐下,接过了陈凯之泡好的茶,这才道:“我也知道你学业辛苦,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陈凯之今日乖了,没有顶撞他,俯首帖耳地连声说是。
邓健呷了口茶,那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转而道:“近日我在国史馆修史,重新去读了实录,心里感慨良多,这世上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实录里多少赫赫有名的贤臣名将,哎……还不是都作了土?所以师兄这几日都在想,功业固然要紧,可是还需多关心关心身边的人,因为只有身边的人,才是弥足珍贵,最值得珍惜。”
噗……
陈凯之喝下的一口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呃,师兄,你这不厚道啊,深更半夜的给我灌鸡汤,而且还是特浓厚的。
邓健一看陈凯之贼头贼脑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严肃地道:“认真一点。”
陈凯之忙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道:“师兄说的好。”
邓健这才作罢,吁了口气,又继续道:“人生无常啊……”
他边说着,头微微仰起,眼中竟有些模糊,似是感触到了什么,眼里泪光点点。
邓健吁了口气,接着道:“你师兄呢,说得好听,出身在一个诗书之家,实则这些年来,早就家道中落了。自幼便有人告诉我,光耀门楣。因此我读书,我拜师。我性情本不是那般,就只好糊弄恩师,这些年来,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真是惭愧啊。此后一直孑身一人在京师,看似风光,可是内情,你是知道的,说来惭愧,追了半辈子功名,结果一无所获,好在还有你这个师弟,师弟,你不要重蹈师兄的覆辙了,你我如今在这京里相依为命,我是将你当做我的亲兄弟的,这都是肺腑之言……”
陈凯之看着师兄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文青病犯了。
这翰林容易犯文青病,陈凯之倒是略知一些,据说还有翰林光着PIGU爬上房里念诗的。
陈凯之心里不禁有些惭愧,觉得有事隐瞒着自己的师兄,便道:“师兄,我也是将你当做兄长看待,其实,我……我有钱的。”
邓健却是幽幽地道:“你那些钱,留着吧,将来日子还长着呢。”
陈凯之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有很多钱,现在,一月有两万两,若是不出意外,现在掐指一算,又过了一月了,至少该有四万两了吧。”
哐当!
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邓健几乎是瘫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凯之,嘴唇有些颤抖,道:“四万……不是钱,是两?”
陈凯之去睡了,因为他和师兄,已经无法沟通了。
邓健像木头一般,跪坐在那,正努力地掰着手指头,似乎在计算,咿咿呀呀的说着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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