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固然微不足道,只是……大宗师和郑公公,怕也未必能落到什么好吧?”
御书!
说起那部御书,不过是太后‘临时起意’颁赐下来的,其实没几个人当一回事,甚至郑公公都不知情,因为宫中对外的赏赐实在不少,没有人对颁赐给一个小生员的东西看重,所以在此之前,这里谁都没有想起这事来。
可现在……大家猛然想起……
张俭色变。
这陈凯之若是果真有罪,除非是丹青铁卷,或许还能救他,一部御书,不过是皇家象征意义的赏赐而已。
可现在,在案情不明的情况之下,贸然定罪,那么人家若是拿着御书去告御状,结果就难料了。
张俭心里不免恼恨起这个郑公公不靠谱,偏偏这时又骑虎难下。
而一旁的学官们终是打起了精神,他们自是偏于陈凯之这边的,现在道理已在陈凯之这边,陈凯之以玉石俱焚的姿态,已令张俭和郑公公有些胆怯了。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报,金陵知府包虎求见。”
张俭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讶异起来,这个时候,这个金陵知府来做什么?
知府和他这个主考官,本没有什么关联,一般情况,地方官是避免来见考官的,除非遇到了特殊的情况。
而现在,就在他要收拾陈凯之的节骨眼上,这知府竟是前来了,这……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陈凯之的身上,顿时便明了。
大意啊,真是大意啊,这一次竟被这该死的郑文给坑了。
他面无表情,心里权衡着得失,也是明白,这件事不能继续下去了。
而今证据明显的不足,王提学等学官已经开始不满,本地的知府虽然位卑职浅,可毕竟是一地的父母官,是地头蛇,再加上那一封颁赐的御书,除非陈凯之的罪名坐实了,否则后果很难想象。
想通了这个关节,张俭眯了眯眼眸,旋即正色道:“陈生员,此案确实有太多的纰漏,既如此,你下去吧。”
轻轻巧巧的一句你下去吧,便算是结束了。
郑公公明显有所不忿,面色非常的不好看,可他也知道大势已去,他本就是想借张俭之手收拾这陈凯之,而现在张俭下了这结果,就绝不可能追究了。
陈凯之只抿抿嘴,心里感叹,这些人想要害我,可谓易如反掌,而自己想要挣扎求生,却不知花费多少心机。
可即便如此,对方也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我陈凯之也只能乖乖退下,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什么,陈凯之心里想,这便是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上位者尊,而下位者如虫蚁。
作为底层,你便连活着都已不容易了。
陈凯之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也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人一样。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记住了一个教训,人要上进,这一次乡试,自己势在必得。
他面带微笑,只优雅地作了个揖,便旋身而去。
那前来通报的差役见侍郎大人默然无语,忙道:“那包知府……”
“不见。”张俭冷着脸,这陈凯之都放回了,还见这知府做什么。
“是。”
………
陈凯之自文庙中出来,便见神色焦虑的包虎已站在停留在文庙外的轿子外等着了。
他似乎没有进入文庙的准备,见陈凯之出来,他才松了口气,面上的焦色才缓和了些。
陈凯之忙上前朝他行礼。
包虎上下打量了陈凯之一眼,确认陈凯之无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便朝陈凯之苦笑道:“这个郑公公真是无耻啊,想不到他竟是跑来和主考叫屈,更没想到的是,这主考偏听偏信,事情,老夫已经知道了,无妨的,走吧。”
陈凯之微抬眼眸,看着包虎,惊愕地道:“怎么,府尊不是去拜见大宗师吗?”
包虎却是摇摇头。
“我拜见是假,施加一些压力却是真的;何况这位主考大人,十之八九也不会见本官的,本官来此,只是表明立场而已。倒是你运气不差,竟是安然脱身出来,否则本官少不得又要费一些气力了。”
他挑了挑眉,陡然别有深意地凝视着陈凯之:“凯之,这一次,你学到了什么?”
陈凯之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学生只学到了一件事。”
“噢?”
包虎眼眸深深一眯,一张褶皱的面容里满是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