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已放到您……”
进屋猛看见一屋子的人,笑呵呵的文娘立时收了声,下意识整了整粗布衣衫,双手浅浅交叠在腰侧,上前恭恭敬敬的向夫人,公子和小姐屈膝行了礼,动作标准,神态自若,一看便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嬷嬷举止,末了,垂手而立轻声问:“夫人,可是要奴婢烧水来?”
注意到文娘额头上鸡蛋大的丑陋疤痕,刘嬷嬷心有不屑:如此面容有失之人也留在跟前侍候,这得多穷酸的人家啊!
规若凝目光扫过难掩嫌弃之色的刘嬷嬷,淡淡道:“瑾王府出来的管事嬷嬷,区区白水如何入得了口,不必了!”
得,这是有多不待见她呀,连白水都不肯上。
刘嬷嬷禁不住暗磨牙:一百五十个大钱便美得跟什么似的,一群穷酸!
瑾王府最低等的丫鬟,月银都有三两呢。
未成想规若凝一家子已落魄至此,竟还有奴婢服侍?刘嬷嬷心有奇怪,不觉多看了文娘和阴雨晴几眼,突然眼睛一亮,终是认出文娘。
宁王府风光之时,她陪着瑾王妃往来宁王府,当时跟在宁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嬷嬷便是这位文娘,而文娘的丈夫则是宁王府的管家卢伯。
未成想不过五年光景,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便被磋磨成四十多岁沧桑模样,还被毁了容。
刘嬷嬷禁不住挺起腰杆,如斗鸡般高昂脖颈子盛气凌人状盯着文娘,想当年瑾王这个闲散王爷处处被手握实权的宁王爷比了下去,连带着宁王府的掌事嬷嬷人前都比她有脸面,可再看看今日……
文娘同卢伯为夫妻,皆为宁王府家生子,宁王罹难前的一个月,夫妻二人得了宁王妃恩允返乡祭祖,得以侥幸脱难,待得知京中巨变匆忙赶回京城,宁王府已获罪抄家,幸存的主子们与数百家奴皆已在流放之路。
夫妇二人饥餐露宿一路追去,追上后更掩藏真实身份,散尽财物打点差役,只求主子们吃顿饱饭少受点磋磨,未成想一场疫病,流放的数百人去之七八,已身无分文的文娘叩求差役找医寻药,额头生生叩去大块儿皮肉终未换来差役半丝怜悯,所幸,危急关头,突然出现的一游医施针布药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王妃和小主子等人……
迎着刘嬷嬷得意且讥讽目光,文娘神色平静,眸光淡淡,似再没有什么可掀起她心中的风浪。
看在眼里的凌无忧粉唇轻翘,若明艳花开,浅笑盈盈道:“我们凌家落难至此,虽说世事无常,人心不古,所幸还有几个忠仆在,不离不弃,堪比至亲家人。寒室简陋,入不得嬷嬷的眼,倒是让嬷嬷见笑了。”
“四小姐说笑了,”刘嬷嬷忙转了目光,干笑两声。对这位,她可不敢有半点马虎,这位落魄皇室血脉,可是“丹平”郡主,甚至是“永昌”郡主替嫁和亲的不二人选。
“四小姐方才所说可是真?您答应了去?”刘嬷嬷两眼放光,腆着脸,摆出一副和善表情,笑眯眯的像引诱无知孩童的拐子。
“我有的选吗?”凌无忧长长羽睫微垂,似雏鸟无力耷拉而下的羽翅,沉重而无助,末了,轻叹一声,“那便去罢。”声音无可奈何,活脱脱一软弱可欺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