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焚骨埋尸在南方是再正常不过的入殓方式,可这对冰原来说太过奢侈,一具尸体可以养活太多人,不能如此糟践。
头领是夜郎关的守将,冰原的这项习俗他自然再清楚不过。所以每次战役结束,他都会亲自领队夺回那些战死的将士,以免他们成为敌寇的果腹之物。
可这一次,他做不到了,明明知晓此行凶多吉少,明明知晓此行可能尸骨无存!
“驾!”他一声长喝,鼻音浓重,眼角热了又寒。
追兵至,他将身后马群驱散,四散奔逃!
一场茫茫大雪浩浩荡荡的压下,将这直奔雪国边关的一骑深深淹没。
六日后,雪国夜郎关千斤闸门开启,迎进一人。
方踏进城门,此人便一头栽倒在地,精疲力竭。
众守卫皆识此人,纷纷向前将其扶起,大呼:“向将军!是向将军,快把将军送去其府邸,唤最好的大夫来!”
向应龙在睡梦中,感觉似乎有冰冷尖锐的物体在自己的胸口锉割,他睁开眼,四十九名面容被血糊的血尸正在用短刃切割他的血肉!血肉如被刀剑筛出,块块掉落,或下锅,或烤炙,或直接带着血浆放入嘴中,或直接匍匐在他已只剩肋骨的胸口舔舐血液。
惊醒!
向应龙气喘吁吁的在床上坐起,身上已经湿透,热气氤氲,将他原本昏沉的头脑搅弄得更加混乱。
他环顾四周,许久后心中警惕才放了下来,是熟悉的场景,是雪国境内...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掩面,双肩耸动,呜咽不止。
一位侍女端药走进,见自己家主子流泪错愕不已,她自从进来将军府,就未见过这个雪国名将流过泪,哪怕战场上死了再多人,他也从未哭过。
侍女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低眉顺目,对向应龙说道:“将军,大夫交代,药要趁热服用。夜郎关还需要您,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向应龙抹干眼泪,深深吐出一口气,起身将药碗拿起,一口喝尽,回来这几日...日日如此,噩梦缠身,悲从心起。
“刘信刘大人今日清晨又来求见了,此时还是客厅候着,还是不见么?”侍女问道。
“不,今日要见。”
向应龙走向客厅,一中年消瘦男子正在那里来回踱步,看来已经到了等待的极限。
刘信见向应龙终于出来了,满脸怒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向应龙!你好大的狗胆!让我这个国君特使苦候你数日,你还有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将君上放在眼里!”
“君上自然不是放在眼里的,而是放在心里。刘大人,这样的纠责之话还是不要讲了罢,正事要紧,离雪夫人诞辰可没有几日了。”向应龙比刘信高出一个头不止,俯视而言显得颇为凌人,尤其是他身上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贴得稍稍近了些许便压得刘信几欲喘不过气。
刘信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冷哼道:“既然知道雪夫人诞辰临近,你怎敢拖至今日才见过我?”
“数日前我归来时已身负重伤,昏迷至今,方才清醒时得知刘大人在此苦候,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你看,我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一件。”向应龙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仅仅一件,在这严冬里确实十分单薄。
刘信见状,不管向应龙所言真假,脸色稍许好了些,他颇为不耐烦的言道:“将军这些日的辛劳我自会向君上言明,嘉赏奖励不须多言。还请将军将那物交给我,使团在数日前就已准备好动身,而今万事俱备只欠将军这股东风了。”
“小环。”向应龙坐下,缓缓品茶,示意身旁的侍女将红木盒子递过去。
刘信接过红盒,打开盖儿瞅了眼,顿时喜形于色,他大笑道:“雪龙将不愧是雪龙将,能能他人之不能,行他人之不行,再过困难之事于将军而言也不过是覆手翻掌般轻易!”
“刘大人说笑,使团可还需人护送?我可令副官携数百精兵...”
“不必,将军新伤未愈,这数月难免会对公务力不从心。夺得此物又要提防冰原蛮子发难,夜郎关的一兵一卒皆关系到帝国安危,皆可为将军分担,怎可为此小事奔波分神?将军只管放心,此物我必完完整整,安安稳稳的送至君上手中。”刘信打断了向应龙的话语,连连推迟,最后言道:“时候不早,下官就此告辞,将军多多休息,养好伤才可继续为君上效力,不必远送,不必远送。”
向应龙微微一笑,“小环,送送刘大人。”
小环颔首,将刘信引出府门。
向应龙看着刘信的背影,只觉心力交瘁,这都是些吃人的财狼,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个个逐利而来,逐利而往,将你逼的哪怕前面无路可走,你也要踏出条道。他很累,这些年,他真的很累。若不是为了她...若不是为了她......
若不是为了她。
向应龙闭上眼,一声无奈悲伤的叹息在大厅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