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翎赶忙过去,道:“大人有何吩咐?”
宋云道:“你这禀性何时才能改过。为一外人,你又何必与陆黯不和?且不说他的武艺为你们众队长之冠,今次随我出使的两队中多有他带出来的人,便是他与户部张大人的关系,你也须谨慎小心。他日你若掌兵,少不得与户部来往。这次出使前,我力排众议升你为队长,陆黯便颇有微词。你可要心中有数啊。”
孙长翎恭声道:“长翎知道了。长翎定不辜负大人深恩厚义。”
入夜,洞中众人吃过晚饭各自休息。赵秉文在角落欲运气行功,但日间众人的话语犹鸣在耳,始终静不下心来。
张虬于远处瞧达摩与赵秉文不在一处,便蹭了过来,大手一拍赵秉文,正欲安慰几句,哪知左手刚触及赵秉文后背,一股内力立时涌来,将张虬震了个趔趄,退出丈余。
张虬大惊,忙上前仔细端详赵秉文,只见赵秉文太阳穴已隐隐凸起。
赵秉文正暗自烦乱,忽见张虬的古怪行为与表情,不禁问道:“胡子张,你怎么了?”
张虬回过神来,忙问:“这些天你都做甚么了?”
赵秉文挠挠头,不解道:“就是随大师拾柴,然后回来吃饭睡觉啊。”
张虬暗想:“难道那名胡僧每晚在帮这小子打通经脉,使得他身具内功?但也不能长进的如此神速罢?看来这胡僧确是达摩祖师,不会错的。”
张虬正待再言,忽见远处达摩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张虬脸色一变,慌忙溜了回去。
达摩只做未见,走过来盘膝坐在赵秉文面前,问道:“小檀越为何今夜不曾修行?”
赵秉文惭道:“大师,今日因我之过,令大家饱受饥渴,心实难安,故无心修行。”
达摩微笑道:“贫僧有一名弟子,深得禅学精髓。开悟前也曾有你之惑,称自己心未安宁,求贫僧助他安心。”
赵秉文好奇道:“那大师是如何帮他安心的?”
达摩不答,转问道:“那日贫僧找寻山洞,小檀越孤身追来时所讲的话可还记得?”
赵秉文略略想后答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达摩继而问道:“小檀越认为这只是肉身上的修行么?”
赵秉文一愣,沉思良久,忽放声大笑。笑声在洞中激荡不已,久久未曾平息。
洞中众人有的早已歇息,被赵秉文的笑声从睡梦中惊醒,且震的人人心魄不宁,纷纷怒喝。只有陆黯与孙长翎心中暗惊。陆黯心道:“这小崽子的内力竟如此浑厚,倒是走眼了。他日切要小心。”孙长翎心道:“赵兄弟年纪不大,内力却如此惊人,教人佩服。真个是山外有山。”而张虬适才已然知晓,倒未过多吃惊。
赵秉文骤然收声,揖礼而拜达摩,喜道:“多谢大师点化,小子自此无惑。”忽又道:“大师当日也是如此解答您的弟子么?”
达摩摇摇头,道:“法器不同,方法自是不同。”顿了顿,又道:“小檀越,观你宅心仁厚,慨然有志,且所学应为渡世之学。时下纷争不已,万民倒悬,望你日后能止戈为武。”
赵秉文沉吟片刻,郑重道:“谨记大师教诲。小子粗鄙,窃以为,若无太平,百姓食不果腹,人人自危,甚至性命朝不保夕,那渡人便也无从谈起。而若是人人心怀善念,普施义举,马放南山,铸剑为犁,天下纷争便也消弭。渡世与渡人,应互为因果罢。”
达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诵了声佛号,径自闭目打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