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低头不回答,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他们一家人对我都不错,林教授这些年在所里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是我上级也是我老师,连我现在的饭碗还多亏林教授帮我走动过人际关系。这个时候要拒绝林凡语,我多少感到些愧疚。
我拿下来了一碟三文鱼寿司,低着头吃着,“这样吧,我们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尽量少接触,我会把之前发生过的事都写下来,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交给你。”
他揭开装着芥末的瓶子,用一支牙签剔了一点抹在舌头上,龇牙咧嘴道:“怎么不现在说?”
我把眼睛瞥向旁边,示意他注意看周围吃饭的人,“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响动不要太大,这个时候比较敏感。”
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太多黑暗的内幕,而我们恰好是处于漩涡中心的相关人物,我想这时候身边应该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理解了我的意思,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起面前的一大堆鱼虾蟹蚌。
林凡语往酱油里加了很多芥末,把自己呛得不轻。没过多久他就吃完了,也没跟我说什么,就径直离开了。看见他把大大的不开心写在脸上,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买单。
后面回想,这一顿就吃了我五百多,实在是心疼得不行。他找我办事却变了我请客买单,我心里直骂他表情帝心机男。
林教授的葬礼在上层的严密监控之下进行着,被邀请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在所里我是唯一被邀请的人。
葬礼在林教授乡下的老祖屋里举行,几间老式土砖房连在一起。葬礼在中间的一个厅堂举行,场地很狭小拥挤。房子的位置比较孤落,建在了一个小山包上,周边都是水田,一层一层的梯田。一条土路从山脚爬上来,穿过祖屋向后山的树林里蜿蜒。
大厅很狭小,中间放着林教授的棺材,棺盖是黑绿色的很宽大,几乎把大厅占了一半,盖子上已经打了棺材钉。
棺材身绑了三圈红绸缎,上面都系了大红花,整个厅堂弥漫着一股硫磺烟的呛鼻味。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风俗,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棺材前面是林教授的黑白素描画像,上面挂着横幅,两边是花圈和纸人,前面竖着几面招魂幡,案上摆放着一碗鸡血,一碗朱砂,一柄桃木剑,两个大师在案前念经,三个伶人在演着默剧。
这不是追悼会么,怎么看着有点像驱鬼抓妖的架势?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一种严重的压抑感和诡异的气息,家属席位上坐着一排人,我只认识林凡语一人,他低脸垂眉,一语不发。
我走近林凡语,向他轻轻地鞠了一躬“兄弟,节哀顺变!”
他站起身,一只手扶着额上的长刘海,然后一本正经地向我谢礼。我感觉到自己和林凡语靠近马上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几双眼睛从旁边瞟过来,冷冷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假装没察觉,伸出手和林凡语握手。在他那件宽大的素袍遮挡之下,我把夹带的一张纸条贴在了他的掌心。
我坐到了宾客区里,看着林凡语坐在原来的位置没有马上打开纸条,心想这小子也不傻,当时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任何不自然的小动作都可能引起注意。
过了好一阵子,旁边的监视者似乎都放松了警惕,我撇了林凡语一眼,那小子依然无动于衷。我心中大骂,你他娘的不会是装得太入戏,把纸条的事给忘了吧?
这个时候我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去提醒他,只能呆呆地坐在宾客区里。
棺材前面摆着一个纸糊的桥,上面画着各种妖魔鬼怪。一个法师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纸桥转圈圈,另一个法师挑着一对箩筐,一边装的是经书,一边装的是林教授的灵位。三个伶人一身素衣,脸上化的妆都是黑白的,跟在后面一边烧纸钱,一边演着默剧。
大概的意思林教授的灵魂,在奈何桥上经过,看到了生前作恶的人溺死在奈何桥下。法师在前面帮他的灵魂开道,赶走恶犬,劝开鬼怪,最后得以顺利走入轮回。
棺材旁边放着一台录音机,播放着一些超度亡灵的音乐,声音很小感觉很幽深。在旁边坐了一阵子,我就被催眠了,眼皮就开始有些沉重。我强撑着睁开眼睛,在追悼灵堂上瞌睡显然是有失家教的,但是有没有睡着就很难说了,迷迷糊糊的。
恍恍惚惚地过了一阵,我就被一些嘈杂声吵醒了,我环顾四周,林凡语已经不见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神色慌张的样子,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所向,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大堂中间的棺材,突然棺材咕咚地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