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然坐在车里哭得声音沙哑、眼睛红肿,她断断续续地拉着一旁的陆宁宣低声说:“……我从小就没爷爷奶奶,我爸……我爸也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丢下我妈离婚走了,是外公、外婆从小一手将我拉拔带大,是他们……是他们填补了我没有爷爷奶奶的空缺……”
说到这里,她捂着胸口哭得愈发的凶了,“……小时候我们家的条件不好,可是外公却始终提供最好的东西给我们——他辛辛苦苦了一辈子了,还没能够好好享清福……就……就……”
陆宁宣被她哭得也跟着难受起来,于是只得笨挫地安慰她,“……哎,你先别哭啊……这些天可能太冷了,熬过去……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好啦……”
林予然摇摇头,哭得依旧十分伤心,“……但是我害怕啊……我真的很害怕……”要是没了外公,剩下的外婆怎么办,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坐在前面半夜拉客的计程车司机被她哭得几乎头皮发麻,心中惶惶然地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得飞快——
可是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却被值班医生告知,病人已经转入重症病房进行急救,让家属先回去,目前不允许进行任何探视。
林予然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陆宁宣先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里暂时落脚休息。
连日来的疲惫,加上夜里的奔波劳累。
陆宁宣几乎头一沾枕头立即就睡沉了过去。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已经过了七点了,于是赶紧匆匆忙忙地爬起来进行洗漱。
之后在他过去找林予然时,却发现她已经一早就出门去了。
于是当即再顾不得什么,赶忙跑出去拦车奔赴医院。
等到了医院,可还没有待他走近病房时,就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病重的老人走了,清晨六点多,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林予然蹲在地上哭得近乎昏厥,在她旁边待着好几个中年男女的长辈们。
其中一个长辈哭得声音嘶哑,她急切的拉住一个匆匆路过的医生,形容悲戚道:“……不是说了只要住几天院,休养休养就好了吗……为什么才过了一晚,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呢……”
戴着细边眼镜的医生神情漠然道:“家属请自重——医院内不允许闹事,否则遗体将扣留在太平间内,无法带回去——”
陆宁宣的脚步沉了沉,随后慢吞吞地转过身,渐渐地所有哭喊声都离他远去了——
……
早间的空气十分清冷凉薄。
陆宁宣面色微微泛白的走在医院内的草坪花坛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响了起来,他这才恍惚回过神来,慢吞吞掏出手机接起来,“喂?”
完全没有休息好的声音显得非常干涩暗哑。
电话那端的顾谦澜顿了顿,语气沉静轻缓地传来,“现在在哪儿呢?”
陆宁宣抬头有些茫然地望了眼四周,轻咳一声,低声道:“鸯城中医院。”
“我知道,”顾谦澜依旧沉沉缓缓道,“我现在就在这边,你人在哪?”
“——你过来了?”陆宁宣十分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拔腿就往住院楼走去,“我在医院楼下,马上就到住院大楼,你呢?”
顾谦澜没有回答他,而是过了一会儿挂断电话,人直接就从住院楼里出来了。
隔了一段距离,陆宁宣顿住脚步,抬眸怔怔地望着几步开外的顾谦澜。
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顾谦澜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快步走到他面前,直接伸出手臂轻轻地拥抱住了他,清越好听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好了,现在没事了。”
陆宁宣恍恍惚惚地眨了下眼睛,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木呆呆地问道:“……你,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顾谦澜低叹了一声,似乎无奈极了:“……昨晚真是让你给吓着了,以后千万别这么冲动做事了,知不知道?”
陆宁宣锁紧了眉头,也跟着叹了口气,“……林予然一个小姑娘的也挺不容易的。”
“嗯,确实挺不容易的……”顾谦澜抬手拍拍他的脑袋,轻应了一声,缓缓问道,“……应该很累了吧?早餐吃了没有?“
陆宁宣下意识地摇摇头。
顾谦澜叹息了一声,便揽过他的肩膀,直接带着往医院门口走去,“走吧,先去吃早餐。林予然……唉,这会儿还是先别过去打扰他们了。”
陆宁宣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